肆无家族·光无影

目录链接

第二章

 

在和爆豪聊过之后，轰焦冻决定找绿谷好好谈谈。

第二天是周日，补习讲座开始的时间比周六晚，而且只有半天，但绿谷他们一大早就要继续参加校外活动，也许又会很晚回来，要找他谈，只能起个早了。

因此轰焦冻一大早就强迫自己起床，游魂一样地洗漱完毕，振作了一下精神后，就下到二楼，敲开了绿谷房间的门。

没有事先发消息说明，是怕绿谷不想跟他说话，借机开溜，所以索性搞突袭。

绿谷果然已经起床了，听到外面的敲门声，说着“来了！”，没做多想就打开了门。

看到门外站着的是轰焦冻后，他微微愣了一下，随后有些窘迫地说：“早安，轰君，有什么事吗？”

“我想和你谈谈。”轰焦冻说。

“谈、谈什么？”绿谷明显紧张了，都不敢直视轰焦冻的脸。

“可以进去说吗？”轰问。

“诶？！”绿谷的心跳更加剧烈了，但还是站在那一动不动地堵着门，歉意地说，“就、就在这里说吧……”

“那好吧。”轰焦冻没有勉强，开门见山地说，“我想知道，这两天你为什么要躲着我。”

“……”绿谷身躯一震，不知所措地低下了头。

“是不是我做了什么惹你不高兴的事了？”轰焦冻又问。见绿谷仍一言不发，深吸口气，鼓起勇气问出了那个他不愿面对的问题，“是不是……最近的我太让你失望，所以你开始讨厌我了？”

“诶？！”结论太过出乎意料，绿谷惊讶地抬起头来，看到的是轰焦冻极力隐忍着的受伤表情，内心的罪恶感愈发强烈了。

“如果我做了什么让你看不惯的事，我先向你道歉……对不起，我在这方面太迟钝了。不仅实力没什么长进，内心也和以前一样软弱……总想着依赖你，你一定觉得很烦吧……”

“怎、怎么……”

绿谷想要打断轰焦冻的话，对方却好像已经陷入深深的自我厌恶中了，就这样不间断地继续忏悔着。

“最不应该的是，我还妒忌你重要的朋友，看到你那么在乎他，甚至有一瞬间产生过，‘别管他了’，这种灰暗至极的想法……”

轰的手掌盖在脸上，用力按压着额头，周身的气压低得可怕，仿佛又变回了以前的那个轰焦冻。

“对不起……明明是以成为英雄为目标的人，却有那样可怕的念头。你一定是看穿了如此不堪的我，才想离我远点的吧……”

“轰君！！”

绿谷大喊了一声，将轰焦冻遮着脸的手用力掰开，直视他泛着水雾的双眼，大声否认道：“不是那样的！”

“……不是……吗？”

“该说对不起的是我……我没想到会让你那么难过。是、是我不敢面对你，才躲着你的……”

“……为什么这么说？”

“……”

这次，轮到绿谷难以启齿地挣扎起来了。但一想到因为自己的逃避，让轰君受到了那么大的伤害，绿谷决定，就算会被讨厌，也一定要说出实情，至少，让他知道，他没有错。明明什么错都没有，却要因此自责，绿谷不愿看到他那样。

“其、其实……是因为我做了一个梦……”

“梦？”

绿谷小心翼翼地点了点头：“非、非常失礼……对你非常失礼的梦……”

“什么梦？”

“那、那个……”话到嘴边，却无法好好地组织起语言，一想到梦里的情形，绿谷聪明的大脑就开始变得一片浆糊，脸也跟着涨得通红了。

“怎么了，绿谷？你不要紧吧？”轰担心地问。

“抱、抱歉……让、让我准备一下……”绿谷竖起手掌，深深地吸了口气，提起就这样豁出去了的勇气，道，“我、我在梦里吻——”

“绿谷——！”

他的话突然被打断。在共用空间等着他一起去校外活动的几位同学，因为迟迟没看到他下楼，就找过来了。

“你在干什么啊？打电话也不接，快走了啦！要是迟到了可是会被骂很惨的！”

“啊、对、对不起！我马上去！”

因为同学的突然闯入，绿谷无论如何也无法将那么羞耻的事情说出口了，他只好边对轰焦冻说着“抱歉，我必须要出发了。”边回屋拿起了准备好的背包，“那个、等我回来再谈好吗？你今天也有讲习吧？”

“嗯，虽然只有半天，不过我还要去一趟医院。”

“我还不确定什么时候回来，等我回来就联络你吧！”绿谷迅速地穿上鞋，来到轰焦冻面前，拉起他的手腕，郑重其辞地说，“总之，事情并不是你想的那样，所以不要再责备自己了，好吗？”

“……好。”轰焦冻感动地抿了抿唇，乖巧地点头。

[……真可爱。]

绿谷忍不住抬手摸了摸轰焦冻的头，又下意识地轻抚了一下轰脸上露在外面的一处小伤口。

[这几天没仔细看……轰君脸上又多了不少伤呢！他一定很努力地在训练吧！这样努力的轰君，怎么会弱呢？]

“？”

[啊啊……这个表情，好像都能看到小动物的耳朵了……]

“绿谷？”

“啊、抱歉！”一不小心又看入迷了的绿谷连忙道歉，“那、那么我出发了，轰君也要加油哦！！”

“哦。”

他关上房门，正要离开，轰焦冻突然拉住了他的手臂，鬼使神差地，用小小的声音问：“如果……我是说如果，我也和爆豪一样……”

话到一半，轰却后悔了，连忙放开了绿谷，道：“抱歉，是我自言自语。快出发吧。”

“……？”

“快点啦绿谷！”

同学们的催促再次打断了二人各自的思绪，绿谷只得收起困惑的心情，道：“那，回头见。”

 

看着绿谷与其他同学离开的背影，轰焦冻在原地伫立了很久。

“如果我也和爆豪一样，遭遇到那种事，你会像担心他那样，去救我吗？”

未能说出口的话，在脑海中不断盘旋，不断加深着轰焦冻的负罪感。

明明已经被告知了不是那么一回事，为什么还要说那种话呢？那样的自己，才是最可恶的吧！

体育祭上，不惜将右手搞成那样，都要将他从过去的泥沼中解救出来的、他人生的英雄，怎么可能会抛下他不管呢？

只是在心里暗暗地拿自己和爆豪比较，希望自己才是绿谷的第一，而让绿谷感到困扰，这样妒意满满的自己，真是太差劲了……

这下子，不只是绿谷，也要向爆豪好好道歉才行了呢。

 

于是，上午九点，与爆豪出发去补习讲座的路上，轰焦冻没头没脑地就说了一句：“真抱歉啊，爆豪。”

“啊？”

“虽然不能告诉你理由，不过，很抱歉。”

“你这家伙脑子什么问题啊——？！”

 

 

当晚。

一行人回到学校时，已经八点多了。连续几天的校外活动，让大家都疲惫不堪。

绿谷回到宿舍的房间就一头栽倒在床上，连洗漱的力气都没剩下，只想倒头就睡。

但他还记得早上和轰焦冻的约定，便掏出手机，拨了个电话过去。

对面很快接通了。

“轰君，是我……我已经回宿舍了，你呢？”

“啊，我还在回去的路上，大概一个小时后才能到。”

“嗯，我明白了……那我等你回来……”

“……绿谷，你的声音听上去很累，要不明天再说，今天就好好休息吧？”

“没关系的……我稍微休息一下就好。我啊……白天的时候，认真考虑过了，我有很重要的事要跟轰君坦白，越早越好……所以……”

“那好吧。不要太勉强啊。”

“嗯，嘿嘿……”感受到轰焦冻满满的关心，绿谷不自觉地笑了起来，内心被填满了般的温暖，“浴室现在满着……一会儿洗完澡之后，轰君差不多就到宿舍了吧？要联系我哦？”

“嗯，我知道了。”

“那，一会儿见。”

“回见。”

 

 

另一头的轰焦冻，挂断了电话后，情绪也高涨了许多。

很重要的事，会是什么呢？他想。

从早上说了一半的内容来看，他直觉不是什么坏事，所以很是期待，脚步也跟着轻快起来。

“呜、呜呜……”

附近突然传出小小的抽泣声。

轰焦冻下意识地环顾四周。到这个时间点，这条街上的行人已经很少了，两旁多是热闹的居酒屋，就算有人，也都是在店里喝酒吃饭的上班族，似乎没有其他人注意到哭声。

听错了吗？他心想。

“呜呜……谁来……帮帮我……”

声音再次传来，这次清晰了不少。

轰焦冻立刻循声找了过去，在一处狭窄的小巷子里，发现了一名跌倒在地的、看上去只有七、八岁的小女孩。

“喂，你没事吧？”他立刻上前扶起了小女孩，问，“怎么一个人在这？你的父母呢？”

“爸、爸爸在旁边的居酒屋喝酒，我、我一个人跑出来玩……”小女孩抽泣着说。

轰焦冻查看了一下小女孩身上，似乎没受什么伤，松了口气，道：“那我带你去找爸爸吧？”

“嗯……谢谢，哥哥。”小女孩抬起头来，泪眼婆娑地对轰焦冻笑了笑。

 

 

绿谷是被窗外叽叽喳喳的鸟叫声吵醒的。

睁眼后，花了两三秒才彻底清醒过来的绿谷，一下子从床上蹦了起来。

“怎、怎么已经天亮了？！手机手机……”他连忙按亮手机，上面显示的时间是六点五十六分，“唔哇……都已经七点了？居然连澡都没洗就睡着了……真是，我到底在干什么啊……”

他解锁手机，翻看来电提示，没有接到轰焦冻的电话。又打开Line，也没有留下消息……

[难道是看我昨晚太累，已经睡着了，所以就没联络了吗？]他想。

这会儿正好是不上不下的时间，离上课还有一个多小时，其他同学应该还没起床，不如趁现在去洗个澡吧，然后再去楼上找轰君。

嗯，就这么办。

 

他拿上洗澡用的筐子出门，宿舍楼内果然还静悄悄的，浴室里也一个人都没有。舒舒服服地冲了个澡，又将脏衣服拿去洗衣间洗了。回到房间时，八点还不到。

他将洗漱用具放回屋里，就上楼去了轰焦冻的房间。

“轰君，你在吗？”他敲了几下门，里面没人回应。

又敲了几下，等了一会儿，还是不见有人开门。

难道已经去教室了？他想着，拿出手机拨打电话。

电话是通的，但是没人接。屋里也仍没传出动静。

“怎么回事……”绿谷困惑地想，心里隐隐有些不安。

住在轰隔壁的濑吕听到动静开门出来，绿谷打了招呼，问道：“濑吕君，轰君不在屋里吗？”

濑吕看上去仍很困，看来也是累坏了的一员，迷迷糊糊地回答说：“不在吗？可能已经去教室了吧？今天是他值日么？”

“可是打电话也没人接。”

“可能没听到？”

“唔……”心想着，也只能是这样了，绿谷谢过了濑吕，回到自己的房间。他决定现在就去教室。

 

同学们已经陆陆续续前往教室了，远远地能看到自己的班导相泽老师在和同学们一一打招呼，一切看上去都和往日一样平常。

相泽消太也很快发现了远处的绿谷，便迅速朝他走了过来。

“啊、早上好，相泽老师。”绿谷连忙打招呼。

“绿谷，你来得正好。”相泽说，看上去很是急躁，“轰联络过你吗？”

“轰君？诶？”绿谷心里咯噔了一下，皱起眉头。

“那家伙昨天一晚上都没回来，打电话也不接。你们关系比较好，他有联络过你吗？”

“我、我刚刚打他的电话，也没人接……”绿谷只觉得四肢开始发冷，大脑也嗡嗡作响。

“那他昨天联络过你吗？”

“有……”

“什么时候？”

“晚、晚上八点多一点的时候。”

“那之后呢？”

“那之后我就睡着了……”

相泽沉默了一会儿，拍拍绿谷的肩膀说：“了解了，你先去教室吧。”

“可是轰君……”

“不用担心。他周末不是都要去医院的吗？搞不好就顺便在那留宿了。我们已经联络警方了，没事的，一定很快就会找到的，你先回教室去吧。”

“相——”绿谷想要继续说什么，相泽已经快步离去了。

怎么会这样……轰君昨晚……没回来？！

只有绿谷知道，轰焦冻昨晚和他约好了的，不可能留在医院里……就算家里有什么急事，也一定会告诉他无法回来的理由才对啊！

而且……联络警方吗？这说明，轰的家人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相泽老师一定是急坏了，才会说出那种破绽百出的话。

 

究竟到哪里去了啊……轰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