肆无家族·光无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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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轰焦冻恢复意识时，发现自己被什么人抱在怀里。

“你醒了，焦冻。”熟悉的嗓音在耳边温柔地响起，轰焦冻抬起头，愕然发现抱着自己的正是自己的母亲。

这、这是怎么回事？难道我还在医院？

他连忙环顾四周，发现这里并非医院，而是一个石头砌成的圆形小房间，直径只有三米。

房间里只放着一张床、一把椅子和一台纺纱机，萧条得好像囚室一般。

他的母亲穿着雪白的欧式长裙，而他自己的衣服也不是出门时穿的那一套。

他认得身上这套紫色的礼服，那是他们班为文化祭上要演的话剧制作的服装。

见他一脸困惑的样子，母亲问道：“怎么了，焦冻？”

“妈妈？”他不敢确定地叫了一声。

“嗯？”母亲露出慈祥的微笑。

“这是……哪里？”

“诶？”母亲略一吃惊，随后笑道，“这里是塔楼呀，你睡糊涂了？”

塔楼？

他站了起来，往一米多高的小窗户外一看，不禁目瞪口呆。

外面的天空好像画出来一样蔚蓝如洗，四周碧波环抱，风轻水暖。自己所在的这个房间，离地面约有几十米高，底下是一片精心打理过的大花园，侧面那座华丽的建筑群，怎么看都是欧式风格的大城堡啊！

正对面还有一处尖角的塔楼，他大概能想象到“塔楼”是什么样的地方了。

可是，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

 

他慢慢想起了昏迷前的事。那会儿还是晚上，他正走在回校的路上。经过熟悉的小巷时，听到一个小女孩的求助声，于是他就去扶了小女孩一把。

小女孩说她的父亲在边上的居酒屋喝酒，她是自己跑出来玩的，所以轰决定带小女孩去找她的爸爸。

小女孩对他说了谢谢，他感到身后有什么人在靠近。小女孩很高兴地喊了一声爸爸，所以他并没有多做防范就回过了头，谁知一下子就有一个冰凉的东西扎进了他的脖子，之后他就迅速失去了意识。

……

看来自己是被人袭击了，而那个小女孩，很可能跟袭击他的人是一伙的。

居然利用小孩子让人放松警惕，真是可恶……很不幸的是，他中招了。

这么说，是他们把自己带到这个地方来的？这莫不会是……绑架？！

他想起早上他还想问绿谷，如果我也遭遇到这样的事，你会不会……

——真是报应啊！

可是……为什么妈妈也在这里？她也被他们绑架过来了吗？！

轰焦冻收紧了拳。

[不可饶恕……那些人究竟有什么目的？！]

而且，这地方怎么看都不像日本……难道他们已经被带往国外？又是奇怪的衣服又是奢华的城堡……是那些人变态的嗜好吗？！问题是，话剧还没公开演出过，他们是怎么知道这套衣服的？

看外面的天色，从他遇袭之后，至少过去一个晚上了……

[绿谷……一定很担心吧……]

 

“焦冻？你真的没事吗？”见轰焦冻沉默地站在窗前，拳头收紧又松开了好几次，母亲的声音里带上了一丝担忧。

“啊、没事。”轰焦冻连忙回到母亲身边，说。

屋外传来皮鞋踩在石头地面上的轻快的脚步声，门外响起金属盔甲摩擦与钝地的声音，两个男人齐声道：“公主殿下。”

“兄长大人还在里面吗？”

“是的。”

门被打开了，一位穿着精致的宫廷礼服的小女孩出现在门口。轰焦冻一眼就认出，那就是他在小巷里遇到的小女孩。

与此同时，大量莫名其妙的记忆涌入脑海。

 

这里并非自己原本所在的世界，他在这里是这个国家的王子。那个混蛋老爹是这个燃烧王国的国王，母亲原本是邻国冰冻王国的王女。国王为了得到冰的力量进攻了邻国。邻国不敌，只好将王女送来与国王和亲。但是老爹并不爱母亲，只把她当做能生下拥有力量的王族血脉的工具。

在他出生后不久，接受洗礼的时候，他的守护仙子察觉到了来自战败国巫术的诅咒，那个诅咒将会使他在十五岁的时候遭遇一场危及生命的危机。尽管他的守护仙子努力将那个诅咒弱化，可以保他不至于丢掉性命，但届时会发生什么，仍不可预料。

国王因此大发雷霆，认为是母亲带来了诅咒。母亲在城堡里的处境更糟糕了，在巨大的精神压力下，一度想要杀死当时只有五岁的儿子。之后，她就被国王软禁在了这座高塔上。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做梦？幻觉？还是传说中的穿越？！轰焦冻混乱极了。

可以肯定的是，这里发生过的一切都和原本的世界如此相似。混蛋老爹果然在哪里都是混蛋老爹。

不过，他在这里并不是母亲最小的孩子，他还有一个妹妹，就是这个小女孩，名叫爱丽丝。

 

 

“你果然在这里啊，兄长大人！”爱丽丝上前来抱住了轰焦冻的腿，撒娇着说，“再不回去的话，父亲大人一定又会大发雷霆了！”

“哦、嗯。”轰焦冻有些尴尬。这个欺骗了他的小女孩居然像没事人一样表现得跟他那么亲密，可他又不能跟一个小女孩计较。陌生的记忆理所当然地出现在脑海里，好像被人强行植入了剧本一样。在这份虚假的记忆里，他跟这个小女孩的感情还挺好，至少，记忆告诉他，爱丽丝非常喜欢他这个哥哥。他一直不知道母亲被关在这座高塔上，直到前不久，爱丽丝告诉了他这件事。此后，他就每天都来看望母亲，并在混蛋老爹回来之前离开，而爱丽丝也会帮他把关，每当他恋恋不舍的时候，就会来催他回去。

 

“我们回去吧，兄长大人。”见他站着没动，爱丽丝又催促了一遍。

“回去吧，焦冻，别被你父亲发现了。”母亲也温柔地说。

轰焦冻这才回过神来，点了点头，十分自然地就说出：“那我明天再来看你。”

 

 

爱丽丝牵着他的手，顺着塔楼的旋转石阶回到地面。

一路上不断有女仆、男仆或园丁、杂役跟他们打招呼，与普通人没什么两样。周围的环境、建筑也都和真的一样，没有任何错乱的地方，连花园里的花香都能闻到，怎么看都不像幻觉，更不像是在做梦。并且，仅仅这几分钟的时间，那份突然出现的记忆就飞快地融入了他的内心深处，大有想要吞噬他真正的记忆的趋势。如此猛烈的攻势，让轰焦冻起了戒心。

看妈妈的样子，好像已经完全不记得原来的世界了。是被这份记忆吞噬掉了吗？可恶……必须尽快想办法离开这里才行！

还有，原本的世界已经过去多久了呢？绿谷现在怎么样了……是不是正在到处找他？他一定担心坏了吧……

他们原本约好了，等他回到学校，绿谷会找他好好谈谈。他可一直期待着呢。结果现在，自己却来到这么个地方。

 

他看向拉着他的手一蹦一跳的爱丽丝。不用说，这一切一定和这孩子有关。

莫非……是什么个性造成的？

对了，个性……

他展开空着的左手掌，果然……什么都没发生。难怪从刚才开始，就觉得身体哪里不太对劲。

在这里，他的个性似乎完全失效了。

 

 

“兄长大人，你怎么了？表情那么严肃。”

爱丽丝的突然出声，打断了轰焦冻的思绪。

“……呐，你究竟是谁？”

“诶？是谁……什么的……我是爱丽丝呀，兄长大人你到底怎么了？从刚才开始就一直那么奇怪……”

“我不是你哥哥。”轰焦冻漠然道，“是你把我带到这个地方来的吧？”

“兄长大人……？”小女孩露出委屈又难过的表情，看着直教人不忍。

但是轰焦冻决定了，一定要尽快把事情搞清楚。现在可不是跟她玩兄妹情深的时候，要知道，这小鬼也是绑架他的人的同伙，他们就是利用小孩子让人失去戒心，进而偷袭成功的。

“不是你的话，就是那个被你叫做‘爸爸’的人吧？你们究竟想做什么？”他追问道。

“……”

小女孩低下了头去，沉默了好一会儿，再次抬头时，已经没有了先前可怜兮兮的样子。

“是的哦，是我把你带到这里来的。”她露出了天真无邪的笑容，“这里是爱丽丝的梦境世界，哥哥有什么愿望，只要告诉爱丽丝，爱丽丝都可以帮你实现哦！只要哥哥愿意陪我玩。”

……果然是这孩子的梦吗？小姑娘就是喜欢公主王子之类的故事。

“那么，我希望你先回答我几个问题。”

“好。”爱丽丝很可爱地做了个请的姿势。

“为什么我妈妈也会在这里？她也被你们抓了吗？”

“哥哥的妈妈，就是王后殿下吧？”小女孩问。

呃……大概是吧？

“就是刚刚的那个穿白裙子的漂亮阿姨。”轰说。

“嗯……爱丽丝不认识她，所以，应该就是哥哥的妈妈了。放心吧，我们没有抓她，她只是梦里的角色。”爱丽丝笑道。

“既然是你的梦，为什么我的妈妈会出现在这里？”

梦是人意识的一部分。虽然有些人会觉得在梦里遇到过根本不认识的人，实际上，那是无意中将陌生人的样子留在了记忆里，或是根据自己的理想创造出来的人物。但无论如何，自己和这个小女孩根本不认识，她不可能知道他们是母子。

而且……陌生的记忆所呈现出来的“情节”，更像是以他的经历为基础撰写出来的。

小女孩笑了：“这里虽然是我创造的梦境，却也是哥哥的梦呀，你可以理解成，两个梦融合在一起，才形成了这个世界。”

“也就是说，因为我也是做梦的人，所以才会拥有现世和梦两种记忆。其余人，只是被创造出来的吧。”

“没错。这个梦里只有我和哥哥是真的。”

确定妈妈没有遭到绑架，轰焦冻暗暗地松了口气。

“离我被你们抓住，已经过去多久了？”他问道，又补充了一句，“我是说现实的世界。”

“嗯……应该有十二个小时了吧。”小女孩说，“因为哥哥被打了麻醉剂，所以虽然已经过去十几个小时了，但是刚刚才‘入梦’的，爱丽丝等了好久，真是无聊死了呢……所以，陪我玩嘛、陪我玩嘛！”

她拉着轰焦冻的手摇晃着。

这么说，外面已经是第二天了？！他失踪了十二个小时，外面一定乱套了吧！

不过，既然是梦，只要能醒来，就可以离开这里了吧？问题是，要如何醒来？这里不是一般的梦境，自己的思维和感官如此清晰，就像在真正的世界一样，这种情况下，如何才能让自己醒来呢？

记得曾在哪里听说过，只要在梦里死去，就可以在现实中醒来。所以，很多时候人们会通过打自己，用痛觉来判断是不是在做梦。

这招在这里也能行得通吗？

他回忆起被抓时的情形，脖子上那个凉凉的刺痛感，应该就是爱丽丝所说的，被注射了麻药的地方吧……

“你醒不过来的哦。”

看到轰焦冻下意识地摸着自己脖子的动作，小女孩突然说。

“因为爱丽丝的哥哥姐姐们一定会继续给你打麻药的。”

“——！”轰焦冻只觉得背脊一凉，这小鬼说得没错……自己在别人手里，他们将他关在这个梦境里，一定不会那么轻易让他离开的。

该怎么办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