肆无家族·光无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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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想说的话顺利说完了，也顺利让轰焦冻接受了，绿谷这才后知后觉地害羞起来。

他能感觉到面前的人正一瞬不瞬地盯着他，盯得他都不好意思与他对视了。

“绿谷。”

“什、什么？”

“绿谷。”

“嗯？”

“绿谷。”

“……”嗯嗯嗯嗯？

“果然……还是这个称呼更亲切一些。”轰焦冻恍然道，“你说得对……不是建立在真正的回忆上的进展，都是没有意义的。”

“嗯、嗯……谢谢你能理解……”

“但是，我还无法很好地回想起现实中的事……”他说着，凑近绿谷问道，“你会提醒我的对吗？”

“当、当然……”

“那……”

“等、等等等等！你、你靠太近了！”绿谷用双臂环住自己的脸，视线胡乱地游移着。

“……不可以那么近吗？”轰焦冻问。

“也、也不是不可以……只、只是……太突然的话……”

“可是刚刚是你自己抱过来的。”轰焦冻一脸无辜地问，“只能你靠过来，我靠过去就不行吗？”

呜哇——天然攻势爆发了！

“那、那个……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天完全黑了……你知道能在哪里过夜吗？”绿谷连忙岔开了话题。

“……也是。还是先回去吧。”轰焦冻这才拉开了距离，站起身来，朝绿谷伸出手，“跟我来吧。”

 

 

绿谷拉住轰焦冻的手站起来，想捡自己的行李，才发现行李不知何时已经被打开了，里面的东西不是被咬得稀烂就是沾满了血迹，几个药水瓶子也被打烂了。看来那些豺狼在进攻他的时候，将他的行李也弄坏了，除了几件还完好的衣服，一小口袋金币，还有旅行用的绳子、望远镜、打火石、水壶之类的必备品，连地图都因为沾上了血迹不能用了，只好统统丢掉。

 

看着这一地狼藉，绿谷有些沮丧，自湖泊方向吹来的冷风，让他忍不住抱起手臂打了个寒颤。

轰焦冻解开斗篷，披在绿谷身上。

“这里的白天和晚上温差很大，你只穿这些，会着凉的。”

“诶？可、可是轰君……”

“我的衣服比较厚，没关系。”

轰为绿谷系上斗篷的扣子，拉他来到马前，托着他上了马后，自己也跟着翻身上马，双手环过绿谷，拉住缰绳，将绿谷牢牢地圈在怀里。

身体紧贴到可以感受到身后之人的心跳，如此近的距离让绿谷紧张地浑身都僵硬了。

轰焦冻倒是没什么异样，用脚跟轻敲了一下马肚子，低喝一声“驾”，白马就迈开脚步朝着大路的方向走去。

开、开始走了——！

长那么大，绿谷还是头一次真正意义上地骑马，小时候最多是在景区坐在马上拍个照啥的。是说……轰君居然会骑马，而且骑得那么熟练……！

“你太紧张了，绿谷，会吓到马的。把脚放轻松。”

因为姿势的关系，轰焦冻的声音近在咫尺，几乎能感受到他说话时吹在耳边的热气，绿谷的脸一下子红到了脖子根。

幸好有斗篷遮着，并未被身后之人察觉到异常。

他抬了抬脚，问：“是、是这样吗？”

“不是……不要挤着马肚子，要这样……”

轰焦冻想要示范，却让绿谷更紧张了，马也感觉到了不适，喷了下鼻息，幸好不是奔跑中，加上与主人关系好，没一气之下把绿谷甩下去。

但毫无经验的绿谷还是因为这一踉跄吓得低呼了一声，轰焦冻连忙用手环住了绿谷的腰，帮他稳住身形，并用脚勾开了绿谷的脚，道：“就这样放轻松就好，没事的。”

绿谷深吸口气，将下半身的力道完全卸了下来。

“这样吗？”

“嗯，做得很好，就保持这样。”

领悟到轰焦冻指导的绿谷，开始觉得马走起来没有刚刚那样膈人了，身体好像随着马的脚步自然地起伏着。

“不愧是绿谷。”轰焦冻称赞着，抚摸了一下马背后，突然一声“驾！”，马便加快脚步小跑起来。

“哇、哇、哇——！”绿谷连声惊呼。

“别怕，有我在。像刚才那样放松就行！”

绿谷再次深吸口气，回想着刚刚的感受，放松身体。

“很好！”

轰焦冻说着，一抖缰绳，又喊了一声“驾！”，白马再次加快了脚步，一路往大路的方向奔去。

风在耳旁呼啸而过，因为那件暖和的斗篷，绿谷没觉得很冷，反倒十分畅快。

“怎么样？”轰焦冻在他耳边大声问道。

“好爽！”绿谷也用很大的声音回答。

“那就好！”

 

 

绿谷以为他们会沿着大路到附近的镇上去，却不料又跑了一段路后，马就放慢了脚步，拐进了一处林中的小路。

进入森林后轰焦冻便在左手掌点燃一团火焰，将周围照亮了一些，时不时还朝四周挥舞几下，隐藏在黑暗中的那些窥视着他们的危险生物便因此退却了。

“那个……我们要去哪？”绿谷问。

“去我住的地方。”轰回答说，“虽然比不上城堡豪华，不过还算舒适，也很隐蔽。”

“诶？你住的地方？”

“嗯……我醒来后发现自己睡在一个陌生的小木屋里，之后就顺便把那里当做落脚点了。”

“醒来之后……是怎么回事？”绿谷不解地问。刚刚好像也听轰君如此提起过。

“……我也不太清楚。不过，这是梦的话，我的梦应该就是从那时开始的吧。”

[原来如此……轰君刚刚也说了……他只能想起曾经发生过什么事，却想不起任何一处细节，这和我得到梦境中的记忆时一样……]

轰虽然是造梦人，但他对这个世界的了解也许并不像绿谷想的那样详尽。

“轰君醒来已经几天了？”他问。

“五六天了吧。”轰回答，“这些天我每天都会到那个山坡上去。今天也是，一直等到傍晚。原本想去镇上交易点东西就回家的，可不知为何有种很强烈的预感，促使我回去那里，然后就遇到了你。”他停顿了一下，说，“其实最初我也不清楚自己为什么要去那里……后来才慢慢想起了一些事，我不太分得清哪些是梦哪些是现实……前些天，我给你写了封信，想找你商量些事。虽然我并不确定你是不是真能收到。”

“我收到了哦！所以才到这里来……”

“嗯……”轰焦冻继续说，“我到镇上去的时候，听人们说王子因为诅咒死了，国王开始招收能对付恶龙的英雄。我觉得很奇怪，所以不敢暴露自己的身份，就一直住在最初醒来的小木屋里，有需要的时候才去镇上买些必需品。”

“为什么轰君会觉得很奇怪？”绿谷问。

“城堡……我不知道你是否能看到，那里笼罩着不祥的黑云，被妖魔一样的蔷薇花缠绕……那样的地方，怎么可能还有人居住？但是，好像除了我之外，其他人无法看到那些黑云和蔷薇。”

“诶？其他人看不到吗？！”绿谷吃惊地问。仔细一想，如果大家都知道了，一定立刻就会流传开来，至少自己的妈妈，肯定也会知道，可是她并没有提起那样的变故。

“绿谷果然也能看到吗？”

“是、是的……”

“太好了……看来那不是我的错觉。我记得在我失去意识的时候，国王应该还在城堡里。我不敢确定城堡里的人怎么样了……但他们绝不可能还在里面正常地生活……所以，究竟是谁在征收英雄呢？”

听到这样的分析，绿谷只觉得头皮一阵发麻，忍不住哆嗦了一下。

“？还觉得冷吗？森林里的气温是有些低……”轰焦冻将绿谷的斗篷拉到他身前，将他整个包起来抱住。

不、不是这个原因啦……

一路上的暧昧动作让绿谷的心脏时不时就因为悸动而加速，而对肇事者来说，这些都只是很正常的举动吧……

这、这真是太犯规了啦……对心脏不好啊……

“呼……”绿谷悄悄地呼出一口气，调整自己的心情。

“怎么了？你的脸很红啊……”

“是、是你的火光照的啦！”

 

 

他们骑着马在森林中又走了十几分钟，前方出现一座农舍。

“我们到了。”

轰焦冻在农舍的围栏门前下了马，又托住绿谷的腰将他带下马来。

因为轰灭掉了手中的火光，此时周围一片漆黑，只能依稀辨认出这家农舍是用石头与木头砌成的，有一个小小的院子和仅够一匹马休息的马厩。

轰焦冻打开了围栏的门，将马牵去马厩，挥手点燃马厩周围的火盆后，将马身上的东西都解了下来。

绿谷这才注意到其中还有一只中了一箭的死山鸡。

“这是轰君猎到的吗？”他问。

“嗯？啊啊，你说这个啊。”轰焦冻歉意地说，“我不知道会遇到你，所以只猎了一只。”

“我、我不是这个意思啦……”绿谷忙摆手道，“轰、轰君还会打猎……好厉害啊……”

“是吗？”轰焦冻看上去心情不错，“如果你有兴趣的话，明天跟我一起去打猎怎么样？”

“诶？唔……”绿谷差一点就高兴地说“好”了，可是转念一想，现在可不是留在梦里玩的时候吧？

“怎么了？”

“嗯……比起那个，我想先跟你讨论一下，要如何离开这里的问题。”

“……也是……抱歉，我太没自觉了。”轰焦冻低下头。

绿谷好像看到他头上有一对毛绒绒的耳朵耷拉了下来，忙摆手安慰道：“不、不是轰君的问题！轰君因为这个梦，记忆出现的障碍比我严重得多……啊，但是，还是需要填饱肚子的吧？所以，一起去打猎也是必须的呢！不、不过我还没尝试过打猎，希望不会拖你的后腿……”

“我、我会教你的！”

绿谷看到轰焦冻的整张脸都亮堂起来，眼里闪闪发光。或许在外人看来，他的表情从未出现过太夸张的变化，但绿谷知道，这已经是他狂喜的表现了。

于是他也回以灿烂的微笑。

“嗯！我很期待！”

 

 

轰将手里的东西递给绿谷，回到围栏门前，确保将门锁上了，便带绿谷进了小屋。

屋子不大，是一体式的，统一铺着干净的木地板，左边方向是灶台和供用餐的桌椅，右边方向是床铺，正中间的对面有一个石头垒成的壁炉，壁炉旁堆着足量的干柴，一旁还有一个不知通向哪里的小门。

轰焦冻往壁炉里添了一些柴后，点起了火。

“要不要先洗个澡？你身上都是血腥味。”他提议，“小心手上的伤，别弄湿了。”

“啊、好、好的。”

绿谷这才想起，因为先前的战斗，他身上沾满了血迹和不知是什么东西弄出来的污秽……因为习惯了这种味道，差点就忘了……不仅如此，他还用这样脏兮兮的打扮抱了轰焦冻，把他的上衣和那件看上去很名贵的斗篷也弄脏了……

“对、对不起……把你的衣服也弄脏了……”虽说有些迟，但绿谷还是道了歉。

“没关系。”轰焦冻轻描淡写地说着，从床旁的柜子里取出一套干净的浴巾和睡袍递给绿谷，“不介意的话，就先用我的吧。”

“好、好的。”

轰焦冻将东西递给绿谷，就打开壁炉旁的小门，里面居然是盥洗室，还有一个宽敞的浴池。

他在浴池里放满了水后，用左手将水加热。

绿谷突然意识到，轰君这不是能使用个性吗？为什么自己不行？

他将自己的疑问告诉了轰焦冻。

“个性？”轰焦冻愣了愣，问道，“你是指我用的火魔法吗？”

“魔法？！嗯……也可以算是魔法吧……”

轰君，连个性都忘记了吗……绿谷心想。

“个性……”轰焦冻用手翻搅着浴池里的水，低声重复着这个单词，“被你这么一提醒……我好像有点印象，可是具体是什么又想不起来了……如果如你所说，‘个性’就是魔法的话，我想我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什么意思？”

“绿谷，试着让你的魔法……不，个性，加上‘咒语’再施放试试？”

“咒语？什么样的咒语？”

“什么样的并不重要，每个人的魔法能匹配的咒语都不一样，只要是你的力量，你就一定知道与其匹配的咒语。将咒语喊出来之后，魔法就会生效了。”轰焦冻耐心地解释着，又补充了一句，“大声喊出来或是在心里喊都是一样的，重要是必须认识到你心中的‘咒语’。”

[……虽然不是很明白，不过……]

绿谷看着自己的手。

平时使用个性的时候，他也都会在心里默念或是喊出来。不过往日他是为了增强自己的气势而喊的，所以，如果反过来思考的话……

“对不起！我出去试试！”他将手里的东西放到床上，跑去了外面。

 

不一会儿，只听屋外传来一声巨响，有什么重物轰然倒地，吓得马厩里的马都叫了起来。

“绿谷？！”轰焦冻忙冲出屋去。

站在院子里的绿谷刚收起因个性产生的能量，听到轰喊他的声音，转过身来，不好意思地摸着头：“对不起……我把围栏弄坏了……”

只见院子外最近的那棵粗壮的大树被拦腰轰断，倒下的时候砸坏了院子的围栏。

“围栏坏了就坏了，你呢？”

“我？”

“没受伤吧？”

“没、没有，我很好！”绿谷握拳做了个胜利的手势，“个性顺利用出来了！谢谢轰君！”

“啊啊，没受伤就好。外面冷，进屋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