肆无家族·光无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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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绿谷在花村老师的帮助下清醒过来，只觉得脑中如乱麻般纷乱一团的思绪被彻底理顺了，头脑变得清晰无比，似乎连疲劳都跟着减轻了。

催眠什么的，真的好神奇啊……

“我想你对自己记忆里的东西已经有头绪了。”花村老师说，“剩下的就是如何解读它们了。”

“嗯。”绿谷点了点头，“前半部分都是我曾做过的梦的内容，只是这次看得更清晰了。可我确信我没有经历过那些事，这是为什么呢？”

“不一定是你经历过的，也许只是在梦里被偶然地组合在一起诞生出来的虚假的记忆。举个简单的例子，某天你在大街上走，路过一个正在大声讲电话的陌生人，你下意识地看了他一眼，虽然这个人对你来说只是陌生人，你的大脑会认为这个记忆片段不重要，然后在你入睡后整理记忆时将其丢掉，却也有一定的几率，这个无关紧要的片段在你的梦里和其他碎片一起被呈现出来了，反倒让你记住了他，甚至会在梦里将这个不认识的人的脸和某个你认识的人绑定在一起。这就是为什么做梦的人经常会觉得梦到的某个人好像认识又好像不认识，某个朋友在梦里却长着一张陌生的脸，可做梦的时候你就是知道那个人是你的某位朋友。”

“确实……”绿谷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花村说的这种情况挺常见的。但他此前从未去过任何一个研究所，这又该如何解释呢？

“研究所什么的，电视上经常有吧，或是在你看过的某部电视剧里，某本杂志上，都有可能留下印象。”

这解释……无法反驳呢。若是照这个逻辑推论下去，那块巨大的石头只是因为自己见过一样的碎石，并留下了深刻的印象，而最后看到的像极了轰君的人，只是重合了轰君的脸吗？他喊的“未来”，也是很常听到的名字。

但绿谷无法就这样接受这种结论。花村老师和这里的人都更崇尚传统科学和经验谈，所以只从最普通的角度去理解他身上的事，可他知道，事情没那么简单。只是普通的梦不可能那么清晰，而那些怪梦却真实到令人害怕……

整理了一下思绪后，绿谷还是将通过梦境得知本不可能知道的事，并验证为正确的那次经历告诉了花村老师。

花村露出颇感兴趣的神情。

“而且，梦也会那么清晰吗？就像灵魂穿越到了另一个空间一样。”

“是呢……一般来说梦都是模糊的，梦里看到的听到的感受到的东西不通过器官捕捉，都是大脑直接反映出来的，很难像亲身经历一样真实……在梦里获知准确的情报……就像预知梦一样吗？”

“是不是预知我不清楚……但我总觉得，那些并不是我的记忆，而是另一个人的记忆重叠到了我身上。”

绿谷试探性地说出了欧尔麦特曾提出过的假说。不知为何，他觉得刚刚被催眠时经历的最后一幕，就像自己突然变成了另一个人一样。

“嗯——”花村老师摸着额头，道，“要是你坚持自己的观点，我可以再从别的角度给你催眠一次试试，看有没有新的发现。”

“可以吗？！”绿谷惊喜地问。他还担心会冒犯到花村老师呢。

“当然，我对你这个案例也非常感兴趣，你愿意继续让我催眠再好不过。”花村笑着说，“明天再来试试吧。”

“明天？！现在不行吗？”明天他得回日本去呢！

“那可不行，连续催眠会对你造成很大的负担，我身为催眠师要对你的身心健康负责。而且我也需要针对你的情况做一番计划，今天到此为止，明天再来吧。”

“可是——！”

“明天一早来麻烦您可以吗？”绿谷的父亲提议道。

“明早可以。”

“那就明早来试吧，然后再送你和你妈去机场，怎么样？”父亲又询问绿谷。

也只能这样安排了。绿谷点头同意。

花村老师笑道：“那，今天就早点回去休息吧，不要想太多，保持放松的心情，好好睡一觉。”

“好的。”

“那我们明天再来叨扰您了，花村老师。”

 

和催眠师道别后，父亲带着绿谷回到住宿的地方，妈妈似乎已经和几位女性研究员成为朋友了，看到儿子回来，立刻拉上他向她们介绍，晚饭则是和与父亲交好的各个国家的研究员们一同进餐的，吃的是地道的轻庆料理，把绿谷辣得直拧鼻涕。待总算空闲出来回到自己的房间给轰焦冻发消息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九点了。

他将催眠的结果汇报了一遍，又说，因为明早还要尝试一次催眠，下午才赶去机场，回到日本可能已经半夜了，就不要等他了。

又闲聊了一会儿后，二人互道了晚安，便各自睡了。

 

 

绿谷怎么都没想到，当他回房间后，他的父亲再次来到催眠师那，秘密地讨论起白天的催眠结果来。

“如您所见，令郎被催眠时描述的那个研究所，恐怕就是‘那个地方’。”

“是的，不会有错。”绿谷教授严肃地说，“拥有制造个性阻断材料这种技术的机构，就只有我们和那些失了人性的叛徒了。”

 

建在这个山谷里、由无数精英组成，可谓各国最高机密的研究所，早在第一例个性婴儿诞生时就存在了。那个婴儿当然不是平白无故突然拥有个性的，而是经过多次实验才成功的案例。此后这一实验便同时使用在了早就报上名的诸多志愿者身上，第一世代的新人类就此诞生。

外界都认为那个婴儿是第一例拥有个性的人类，实则不然。

提出让全人类都拥有超能力这一宏伟愿景的人，正是不久前才与欧尔麦特经历过一场殊死大战的ALL FOR ONE。他原本也是一名基因领域的研究员，旧世纪末期，他带着一个活体基因样本来到这座用于基因研究的研究所，称这个样本会使人类拥有超能力。对基因研究狂热的研究员同意了他的加入。经过反复尝试，当真在试验动物身上取得了成功，之后用于人体，进展意外地顺利，数年后，人类便开启了个性时代。

然而部分研究员很快就意识到，他们擅闯了神的领域，擅用了神的力量，让人类的进化走上了一条扭曲的不归路。

最初用于实验的动物某日突然陷入了狂暴状态，不断并大量地释放着超能力，短短数日，另一些被关在同一个房间里的实验动物也开始暴走，就像被传染了一样，如果不是因为大多数实验动物都只是小动物，诞生出的超能力威力也有限，这里恐怕会像末日电影里演的那样迎来一场大灾难吧。

研究员不得不将那些失控的小动物处死，并从另一个角度着手研究超能力的本质。最后他们发现，这种力量的本质是一种从未被发现的强辐射，拥有超能力的基因是因辐射而产生变异的，让实验体拥有超能力的，不是最初的基因样本，而是那个样本散发出的辐射。

然而变异了的基因已经通过那些个性婴儿扩散到了人类社会中，拥有个性的人又在无形中散发着让普通人也可能产生变异的辐射，就像已经扩散出去的病毒一样，潜伏在全人类当中，等待爆发的一天。

研究员们通过在实验动物身上发生的现象计算出了人类社会全方面失控的最终时限。第四、第五代的个性人类在使用超能力时散发的辐射将大幅度加速周围人的异变，一旦有人出现异变的迹象，就说明辐射污染已经高到足以在短时间内让全人类失控了。

为了阻止这样的未来，为自己酿下的大祸承担后果，研究所紧急改变了研究方向，第一件事便是发明出了能够阻断个性辐射的材料。这种材料呈半透明的白色，从特定角度望去会出现刺目的反光。

但是制造这种材料成本巨大，短时间内无法凭借这个阻止人类的个性辐射，研究员们便开始了摘除个性基因的研究。

这与ALL FOR ONE为首的部分研究员的理念产生了冲突，他便带着这群人叛离了。

理所当然地，他遭到了各国的通缉，但也有一些高层企图成为超能力社会的支配者，秘密建造了研究个性的设施，并进行人体实验，还邀请ALL FOR ONE加入。

这一设施便是特别个性收容所，表面上是为了保护拥有高危个性或是个性暴走的人群建立的，实则暗中进行泯灭人性的危险实验，利用个性辐射阻断材料，将拥有强个性的人软禁起来，以防他们使用超能力逃脱。

双方组织背后都有高层在撑腰，加上这里大部分研究员只是研究员而已，没有余力去管那些叛逃者，而对方的高层也不想暴露自己的身份，便形成了井水不犯河水、互不干扰的局面。

百年后的今天，越来越与世隔绝的研究所，加上因为远在大海彼岸的他国，就连ALL FOR ONE至今还活着这件事都不知，更不用说数年前他在日本掀起的腥风血雨了。

但有一件事他们确信，绿谷出久催眠时去往的那个地方，就是传说中的特容所。

 

“可是，不应该啊……犬子一直被内子照顾得很好，不可能去过那个地方。”绿谷教授的语气非常肯定。

“这个我相信……不过令郎又是怎么得到个性的呢？你不是说测试下来，他现在的个性足足叠加了六七代之多吗？这好像不合常理啊……”

“关于这个，他不肯说，似乎和什么人有过约定。”

“用催眠问出来呢？”

“可以的话不想做这种事。”绿谷教授立拒道。要是被引子发现他身为父亲却带头做出这种破坏儿子和他人的约定的事，他会吃不了兜着走的……

花村抬了抬眉，道：“那算了，我也不想把我的催眠用在这种地方。只是，既然已经打算有目的地催眠出久君了，再多一项目的也没差。”

因为这是经过引子同意的呀！绿谷教授在心里回答。

“总之你照办就行了。”

“行、行，家属怎么说我怎么安排就行了。”花村甩了甩手，道，“但是你说出久君没接触过特容所，我表示怀疑。原本我还猜测那会不会是别人的记忆……白天的催眠最后一段呈现出来的，显然已经不是出久君自己的经历了，可也正因如此，在特容所的那一段，是他自己记忆中的经历没有错……”

“不是说做过那些梦吗？也许是随机凑出来的梦境形成的记忆重新展现了一遍呢？”

“……只是这样就好了……”花村表情凝重，“还记得出久君最后描述的那块石头吗？”

“石头怎么了？”

“出久君的语气告诉我，他知道那块石头很重要。而当他的视角疑似转换成了其他人的时候，他们所在的那个山洞里，也有同样的石头形成的山壁。总觉得很让人在意呢……那个石头。”

“是吗？但是仅凭这些无从猜测吧。要是在意，明天问问不就行了。”

这么说这个可以问喽？花村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明天她的任务相当艰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