肆无家族·光无影

明天更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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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章（99）

 

时泽告诉二人，当他发现有人的个性开始进一步变异并会使人失控后，他就试图用自己的个性挽回这种结果，然而效果并不理想。异变了的个性就像瘟疫一样蔓延，会让越来越多的人感染、失控，最后崩坏整个人类族群，连与人类过于接近的动物们都不能幸免。

认识到身为第一个个性拥有者的自己责任重大的时泽这才从隐居地出世，重新调查起个性的本质来。此后，就如绿谷他们知道的那样，一些研究人员已经认识到了个性的危险性，也在不断地想办法阻止个性的暴走。然而已经经历了第四代的人类社会，此时再预防已经太迟了。

 

在另一个一年里，失控现象全面爆发之后，人类便开始以惊人的速度成片地死去，仅仅半个月就迎来了最终的末日。

为了改变这个结局，时泽以不可思议的力度对整个地球发动了“时间回溯”，让一切退回到了一年前的状态。

 

“废掉了的下半身，就是过度使用个性付出的代价。所以我知道，机会只有一次。”他拍了拍已经完全没了知觉的腿，笑了笑，“前半年的时间我们仍在为阻止失控的爆发到处调查，可惜得出的结论都是——太晚了。失控已经是注定了的，就算得到缓解，终有一天也会迎来灭亡。所以我们只好改变策略，思考另一条能够解决这个问题的道路。”

终于说到关键点了，轰焦冻和绿谷不得不强迫自己从不断袭来的震撼事实中集中起精神，获求答案。

“结论很简答，也是唯一的——只要个性从来不存在，就不会有末日。”

“……”

“诶？”

二人又是一愣。

确实……这样的答案很简单，却又显得毫无可行性。

“不好意思，打断一下。”轰焦冻问，“您的个性只能回溯一年的时间吧？而且，就算回溯某样事物，其他事物的时间也是继续向前的。”

“没错。”时泽说，“这就是你们会做那些梦的原因。当整个地球都被回溯，就好像时间真的倒流了一年一样，大家都失去了这一年的记忆，周围的物品也恢复到了一年前的状态，就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可事实并非如此。真正的时间仍在向前走，只是大家都不知道罢了。被回溯的记忆并没有被抹去，而是遗忘在了潜意识里。你们做的那些梦，不是什么预知、警告，也不是什么另一个世界、另一个人重叠而来的记忆。那些都是你们在失去的一年里亲身经历过的事实。”

 

由于时泽等人的行为，这一年发生了许多与另一个一年相差甚远的事件。例如上一次积极调查解决个性失控的方法，最后得出的结论是，ALL FOR ONE能够吸收并给予他人个性，而绿谷的ONE FOR ALL则能吸收并化解他人的个性。然而这只是ALL FOR ONE故意泄露的假消息，信以为真的同学们便协力护送绿谷前往研究所，半途还遇到化敌为友的审判者们，然而一路上陆续有人失控或牺牲，幸存下来的人也越来越察觉到事情的不对劲。不仅如此，研究所内有更多的陷阱等着他们。最后以轰焦冻带走了ONE FOR ALL，让绿谷变回无个性的状态使他能够存活下去，自己则与那些失控的进攻者同归于尽告终。

那也是绿谷噩梦的开始。

 

“你们会做那些梦并不是偶然。”名叫久我未来的女子开口了，“原本受时间回溯的影响，记忆基本等同于消失了，就算是我们，也只能错开回溯的时间，以笔记和互相传达的形式重新生成那些记忆。直到我们发现，同位体之间会激活那些潜意识里的记忆，并十分清晰地呈现在梦境里。”

终于提到了这个二人都很想知道究竟是什么意思的单词，绿谷迫不及待地问：“‘同位体’究竟是什么？”

未来沉吟了片刻，似乎在组织语言，然后说：“你们应该知道，每个人的指纹、声纹、虹膜都是不一样的。实际上还有一种看不到的东西，每个人都不一样，我们称呼它为‘灵魂波长’，而拥有相同灵魂波长的人，我们就将它称呼为‘同位体’了。”

“拥有相同的灵魂波长？可是每个人不是都不一样吗？”接连二三的陌生词汇和前后矛盾的解释让绿谷混乱了。

“原本应该是这样的……可是我们活了上百年，还以不正常的手段延续着生命。我们是不应该存在于这条时间线上的人。”时泽说。

见二人仍然很困惑，未来接过话题，继续道：“嗯……如果以玄学的角度来解释或许更容易理解吧——如果我们正常死亡，就会‘转世’成你们。因为灵魂的波长完全吻合，就好像灵魂转世了一样。相同波长的人同时存在，这种情况本不应该发生，但我们一直活着，就出现了和我们的灵魂波长完全重合的你们。因此我们可以在你们陷入沉睡的时候影响到你们的大脑，将你们被个性封印在深层潜意识里的记忆以十分清晰的梦境的形式展现给你们看。”

“直接对话也是与‘同位体’的你们才能做到的事，不过那比刺激你们的深层记忆困难地多。”时泽补充说明道。

“但是当三条波长聚集在附近互相影响的时候，就可以更顺利地和你们进行对话了。”

也就是他们在审判者联盟所在的别墅过夜的那一晚发生的事吧。

难怪看到他们，总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尤其是时泽和轰焦冻。那是一种超越外表，从气质和氛围上的相似。

这或许就是灵魂深处散发出的气息吧。

 

“你们是因为被关在这里，只能通过这种方式联络到我们，才叫我们来救你们的吗？”轰焦冻问。

“被关在无法对外使用个性的牢笼里当然是其中一个原因，但更重要的是解决这场危机不是么？这也是只有你们才能做得到的事。”

“……什么？”

你们究竟有什么办法拯救世界？

——这一问题还没来得及问出口，对方就提前公布了答案，内容十分出人意料。

“只有我们……才做得到？”

绿谷呐呐地重复着。他本以为，自己最多帮上点小忙。难道One For All还有什么他不知道的作用吗？

 

“让我们回到刚刚的话题上吧。”时泽道，“这两年的调查和努力，我们几乎可以肯定，经历了四五代强度积累的个性已经不可逆转了，唯有回到个性诞生之前，阻止它的出现。就如你们的个性可以‘二次觉醒’一样，我的个性当然也可以。而且我拥有个性的时间比任何人都久远，我可以让它‘失控’到达成我想要的效果的程度。”

“那么，要怎么做？”轰焦冻问。

“我可以将你们送回到一百年前，由你们去阻止个性的诞生。”

这个答案并没有让二人感到惊讶，他们多少猜到了这样的结局。只是，为什么非得是他们呢？

时泽回答说：“通过相同的灵魂波长，我可以更好地为进行时间旅行的你们稳定航线，送你们前往‘同位体’的过去的我们身边。”

“你自己回不去吗？”轰问。

“发动这一个性后，我恐怕会立刻进入失控状态，这样就算穿越了时空也什么都做不了。这和我原本的个性不太一样，是真正的时空穿越，这种妄图站在更高维度操纵时间的行为，本身就是不被允许的吧。”

说完，他在胸口画了一个十字。

 

越是拥有强大力量的人，此时此刻越是能深刻地体会到自身的渺小，感知到更高世界的存在，从而获得信仰。

对此，无神论者的绿谷虽无法理解他的想法，却能理解他的感受。

可是这对兄妹呢？

他看向久我未来和久我大地。

二人猜出了他的意思，未来笑道：“我们也一样不能回去，否则在那条时间线上就会出现两个同样的人。总之，绯雪会尽力将你们送去接近事故发生的那段时间线，并且你们一定会分别出现在你们的同位体附近，如果时间存在偏差，希望你们也能一起坐上旅游车。”

“不能直接劝说过去的你们不要参加这次旅行吗？”绿谷问，“如果能阻止这场旅行，或许连事故都不会发生。”

“那是不可能实现的。且不说会不会有人相信你们的话，后续也会出现太多不确定因素，就算不是我们，也可能有别的人接触那块石头，就算不是那一年，未来的某个时刻也可能会有人发现它。”时泽停顿了一下，一字一句地说道，“我和未来的事是其次，毁掉石头才是彻底解决这场灾难的关键。”

“只要能毁掉石头，我们的行动就算成功了。”说到这儿，未来的笑容又黯淡了下来，道，“我可以问你们一个问题吗？”

“什么？”

“你们应该听说过某个案例吧。在千钧一发之际，如果想要拯救一火车的人，就必须牺牲一个无辜的小女孩。可是如果不牺牲小女孩，整辆火车的人都会死。如果是你们，会怎么选择呢？”

“……”

又是这样的问题。

他们曾多次被不同的人提起这个问题。你是否有为了拯救更多的人，弄脏自己的手的觉悟。而此时，这个问题突然变得更加尖锐了。这个小女孩是无辜的，也不曾伤害别人，却要被他人左右命运。这样还能下得去手吗？

即使刚刚接受了黑狼的眼神的轰焦冻，也无法果断地给出答案。

 

见二人沉默着不说话，未来没有再等，直截了当地说：“记住，毁掉石头才是重中之重，不要白费力气救我们，就让我们在那个山洞里普通地死去吧。”

绿谷轻微地皱了下眉头。

“不仅是我们，你们也许也会因此丢掉性命。就算你们幸运地活下来了，送你们回到过去的我，也不可能再把你们送回来了。”时泽说。

气氛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好一会儿后，时泽才又说：“我们想说的就是这些了，做好觉悟了的话，就告诉我吧。”

说完他就推动轮子，和另外二人一起到稍远处等待，留给轰和绿谷思考的空间。

 

 

“……轰君。”

“绿谷。”

双方几乎同时开口，而后相视一笑。

“老实说，听时泽先生说只有我们可以办得到的时候，我觉得松了口气。”绿谷苦笑着耸了耸肩，“在这之前，我都很迷茫，面对如此巨大的灾难，自己却什么都做不了，为此暗暗地失落了好一段时间，好像一直以来的信念产生了动摇，差点就自暴自弃了呢……说是虚伪的自我满足也好，我很高兴，能有这样的机会……”

“我也是。”轰焦冻平静却无比坚定地回道，“也许我比绿谷还要虚伪，比起拯救世界，我只想要跟你共同进退。到了那边之后会是什么情况，该怎么做，还是未知数，也有像他们说的那样威胁到生命的危险，但是无论发生什么，我都希望能和绿谷在一起。所以答应我好吗？我不想经历什么生离死别、舍己为人，如果要死，就请和我一起死吧。”

“……”绿谷拉起轰焦冻的手，用小指勾住了他的小指，郑重地许下誓言，“我保证，不会丢下你孤独地活在过去，也不会放你孤独地去另一个世界。”

 

 

时泽对个性的把控能力果然强大，意识恢复时，二人发现自己准确无误地来到了事故发生的现场，几乎与车祸的旅游车同时登场，时间和地点都十分符合目的性。

并且，如他们所期望的那样，他们携带的背包也随同他们一起被传送过来了。

 

出发之前二人就悄悄地达成一致，尽管时泽和未来为了不再改变命运，希望在山洞里静静地死去，但两位小英雄怎么可能允许这种见死不救的行为发生在自己身上。

如那三人所说，解决问题的关键是石头。只要没了石头，个性就不会诞生，他们也不会因此活上上百年，成为时间线上的异端。只要他们能够正常获救，普通地生老病死，就不会对世界产生足以走向毁灭的影响。

山洞约有一个操场那么大，一头是车祸现场，另一头是一大片黑色的矿石，牢牢地嵌在山壁里。

虽然不知道“原石”的辐射强大到什么程度，是否已经对在场的人造成了伤害，但此刻已经是最佳的时机了——事故的到来为穿越时空的他们指明了地点，穿越的时间点又给了他们实施营救的机会。

“轰君！”

“啊啊、我明白。”

二人立刻行动起来，为这一车人实施救援。

虽然比不上专业的搜救设备，但为了在末日环境下生存，二人的背包里有足够的救援道具。绷带、消毒水、止痛剂、绳索……二人倾尽课堂上所学的知识，为伤者施以保住性命为主的最小限度的急救。

 

“时泽先生，时泽先生？听得到我说话吗？请问您伤在哪里？”

“为什么……知道……我的名字，你们……究竟是……”

“我们是来帮助你们的。可以借您的手机一用吗？”

 

头顶塌方的大洞离洞底约两三米高，以绿谷的个性，可以轻松地跳到地面。他在外面用时泽的手机拨打了急救电话，然后从地面降下绳索，配合轰焦冻将伤员运送出去。

 

经过两个多小时的搬运，一车四十八人，除当场死亡的五人外，其余四十三人全部转移到了洞外较安全的地方。

二人将剩下的道具和食物连同背包一起塞给了受伤较轻的时泽，拜托他照顾大家，搜救队应该很快就会抵达了。然后准备离开。

“你们是谁？要去哪里？”

时泽拉住二人，再次问道。

他明明不认识这两个孩子，却有一种十分熟悉的感觉。

二人只说，他们还有很重要的事要做，就笑着向他道别，让他好好地活下去。

 

他们回到山洞，站在那片黑色的矿石之上。

这是最后的工作了。这样的选择，能否改变未来，避免灾难，已经无法回去确认了。但至少，他们做出了最不会后悔的选择。

二人彼此拉起了手，闭上眼睛。蓝色的火焰瞬间包围了他们，连同黑色的矿石一起被吞没。

 

 

目送两位少年回到洞里的时泽，不久后就看到洞内发出了温暖的蓝色光芒，仿佛成群飞舞的海伦娜闪蝶，深深地印刻在他的脑海里。

是那两个少年幻化的吗？他不可思议地想。

或许，在这条崭新的时间线上的他，会以为遇到了精灵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