肆无家族·光无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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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回 落花有意意不遂人 流水无情情非得已

白玉堂迫不及待地想变强,于是他决定第二天便出发。

展昭自然奉陪。

“你也一道去么?”白玉堂问。

“你要不要我一同去呢?”展昭又反问。

“…………”路上有个伴当然最好啦…可又怕展昭看得太紧,那还不是没长进?于是白玉堂道,“一起去可以,但你不可阻挠爷,最多并肩行事!”

展昭无奈地笑道:“是~五爷。”

白玉堂这才笑开了,道:“我现在就去收拾!”便进屋忙活去了。

行李并不多,几件换洗衣物、银两……对了,再带一两册宝贝书籍去吧。白玉堂打开床头抽屉,一只玉器盒引入眼帘。

那其中是精心雕琢成九尾猫环绕着中间小白鼠造型的羊脂玉。因为不喜欢在脖子上挂东西,白玉堂就收进了抽屉没戴着。现在细想来,猫儿颈上也挂着块类似的玉器,不过是另一个造型的一猫一鼠,且是黑玉的。

该不会是“定情信物”之类的东西吧?这样想着的白玉堂毫不犹豫将它拾起挂到了脖子上,然后兀自摸着那温润滑腻的玉器傻笑。

晚饭时展昭注意到白玉堂颈上那若隐若现的红绳,便了然了,也不动神色地默默笑着,心中却是无穷无尽的暖意。


晚饭过后,白玉堂便一头扎进书房,想从中挑出一两本有用的书来带走。这里的书他大多翻过了,但仍有几册没读过的、或是一时间没能理解需要再深入研究研究的,他打算就从那里挑选。

选了半天,好不容易挑中了两册,都是奇门遁甲之书。又拉开书桌的抽屉,想看看还有什么更好的。

层层的纸张下,他突然发现了一本没写书名的折本。

奇怪……这里怎么会有这样的书?以前似乎没见过。

不过他大多从书架上拿书,倒是很少翻抽屉。

白玉堂翻开它想看看写着什么,大片字迹映入眼帘,是一本手抄本,白玉堂略读了一段,是什么人的笔记。又往下翻了几页,面上渐渐露出惊疑之色。

那熟悉的字迹、熟悉的用词,记录着足以让他称之为震撼的可疑事件——这是一个叫做白玉堂的人所写的随记!

他是谁?!为什么他也叫白玉堂而自己却毫无印象?为什么他也叫他的展大哥做猫儿?这字里行间流露出来的情谊,他与展大哥是什么关系?

而且,这个“白玉堂”,竟就是这御锦庄的主人!他曾经敬佩过的、设计庄中机关陷阱的那个人!

手中的折本掉在了桌上,白玉堂跌坐进椅子里,一阵阵晕眩。

良久,他慢慢恢复过来,这才发现原来方才自己太兴奋,不小心翻到了展大哥的抽屉……

白玉堂的心跳突然加速,脑中生出了一个大胆的念头——再看看抽屉里还有没有别的东西……

他有些颤抖地再次拉开抽屉,从中翻出一大叠信件来。他随便抽了几封打开,飞速地浏览了一遍,更确定了那折本不是偶然,背后油然升起一股惧意,冷汗沾湿了衣衫。

这些信,全是那个“白玉堂”与展大哥之间的通信!

更让他浑身冰冷的是,不止那个“白玉堂”,展大哥也对他有着浓浓的爱意,他们是两情相悦的!

“这、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巨大的冲击让白玉堂险些哭了出来。

这个人究竟是谁?而我又是谁?!


夜已近三更,展昭仍等不到白玉堂回来,打算去书房找找。灯油已快燃尽,白玉堂伏在书桌上,像是睡着了。

展昭暖暖地一笑,不忍心吵醒他,轻手轻脚地过去,打算将人抱回屋去。

走到近处,却见桌上散乱着熟悉的物品,展昭心中蓦然一沉。

被白玉堂压着的纸张,有部分还潮潮的,模糊了字迹。隐约听得到极细极细的抽泣声。

展昭心中五味翻腾,心疼地喊了声:“玉堂?”

哭声消失了,却迟迟不肯抬起头来。

展昭担忧地推了推他的肩膀:“你还好么?”

白玉堂不理会。

展昭轻叹口气,柔声道:“来,我们回屋,我告诉你这是怎么回事。”

白玉堂这才有了动静,却是浑身发软没有力气,垂着眼帘,那双漂亮的眸子也失去了色彩,红肿着,泪痕遍布。

展昭将他抱起,吹熄了火苗,回到自己屋中,又呼白福打来了温水送到门口,让他回去休息,不要来打扰。

展昭打湿了巾子给泥娃娃般失了神的白玉堂洗了脸,然后紧挨着他坐下,将他揽进怀里安抚。

“我本想等你再长大些再告诉你的,却是你自己发现了。对不起……你很不安吧……”等了等,见白玉堂没什么反应,展昭继续道,“他不是别人,他就是你。玉堂,那个与展某牵着红线、御锦庄的另一位主人,就是你。”

怀中白玉堂的脑袋缓缓摆了摆,嘶哑着声否认道:“不…不是……我不认识他。”

“不认识也没关系……你只是因转世了,不记得了而已。”

“转世……”白玉堂一下了然了,却没因此好转一丝一毫,反而更加激动起来,猛然间一把推开展昭站起来,“那又怎样!既然转世了,他跟我又有什么关系?我为何要跟他用同一个名字、要跟他分享同一个你?!”怒吼过后,他冷笑道,“是了……你根本就把我当做他了是么?爷都明白了,你将刚出生的我带走,给了我这个名字,将我从小带在身边,好被你教成另一个他是么?!你根本将我当做他的替代品!”

展昭没料到白玉堂竟是这样想的,也激动地站起来:“当然不是!你怎能这样想?!你就是玉堂,展某从没把你当做什么人的替代品!”

“别自欺欺人了!那个‘白玉堂’已经死了不是么?!我是我,我不要变成‘他’!”

“玉堂……你……!”展昭无言以对,原本想好的话一句都说不上来,他没料到事情竟会变成这样,却也想象得到白玉堂会这么想,这已不是告知原委或是解释就能说得通的了。

“明天我自己去,不要你陪……我要做我自己,你若心里想的是白玉堂,爷就跟你没关系了。”

“玉堂……”白玉堂的话如冰锥字字扎在展昭心口上。展昭只觉得周围的世界开始崩塌,他乞求般地喊着白玉堂的名字,他怎能接受十五年的等待竟换来这样一个结局?!

事实上当初他就有所不安 ,可这是白玉堂的愿望,所以他仍旧义无反顾地执行了。他何曾不在祈祷让这种事不要发生,可还是……

白玉堂,你何其残忍……你怎么能这样玩我?

展昭心力憔悴,终于站立不住,跌回床沿,伏下身也低声呜咽起来。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白玉堂心中酸痛难当,稍放缓了口气问道:“展大哥,我只问你一句。你现在爱的究竟是我还是他?”

展昭没有回答。他要如何回答?在他眼里白玉堂只有一个,可白玉堂本人却不这样认为。是将他当做代替品,还是移情别恋,都是大大地错了……他哪边都不能否认,却也不能让白玉堂认为他脚踏两条船。所以展昭没有回答,他没法回答。

白玉堂的神色再度冷了下来。眼前之人会伤心会落泪,对他所有的好,所有的关怀,一切的一切竟都不是属于他的,自己不过是个被调教出来的代替品!连属于自己的名字和身份都寻不回来了!

爱之深、恨之切,纵心疼地无以复加,白玉堂还是头也不回地走了。

展昭……你就这样放不下那个人……你怎么能如此残忍地对我?!


白玉堂十五岁,开始行走江湖,他为自己取了个名字叫金懋叔,乃锦毛鼠的谐音。他没法凭空想个名字出来,他连生身父母的姓氏都不知道。

每当有人提及说,你真像当年的锦毛鼠白玉堂,他就会无条件地发怒。久而久之,人们就不敢将他与当年的白玉堂相提并论了。他总算有了些实感——世人渐渐接受他了,不是以那个白玉堂的身份。

消息传到了陷空岛几位长辈耳中,也陆续来找过他,白玉堂也以同样的理由将他们说得哑口无言,只留下一句“你自己好好考虑,究竟是谁没心没肺”,便不再多费口舌。

白玉堂经常在各个城镇酒肆听说书人讲起十五年前的御猫与锦毛鼠的故事,讲他们如何相识、如何一同行侠仗义、惩奸除恶,如何肝胆相照、惺惺相惜,最后如何生离死别……这些故事有着许多不同的版本,本质却是一样的。故事越是精彩,他就越生气,他能从中感受到那两人刻骨铭心的爱,是他无法介入的。

他妒忌地快发疯了。

他发觉自己比自己想象中的更爱展昭,仿佛是铭刻在灵魂深处抹杀不了的深刻,而这份感情在他同样强烈的负面情绪影响下开始变质。

他无数次地从梦中惊醒,泪湿枕巾。

展昭像是拔除不了的毒瘤、无药可治的疾病般缠绕着他,让他没法不去想他。

展昭……你为什么不来找我?你心里为什么不能只有我?只要你忘掉他,选我,爷会立刻回到你身边去啊!

整整一年,两人都没有见过面。绝望的思念像泛滥的洪水般将他淹没,几欲窒息。

展大哥……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想你…………


白玉堂悄悄回到了御锦庄,想看看展昭过得好不好。回到京城附近才听说,御猫终于答应了皇帝的邀请,回朝做回他的四品带刀护卫去了。

他在御锦庄等了几天都不见展昭回家,又偷溜去开封府才知道展昭复职后没命地公干,一刻不让自己闲着,与其说是为国为民,不如说是麻痹自己。所以大多是时间住回了开封府的猫窝,很少回家,连白福都送走了。

白玉堂心疼极了,却也更恼火了。

展大哥……你宁愿折磨自己,也不愿承认我么?!

第七天,白玉堂终于等到展昭回家了。是包大人赶他回来,让他好好休息的。可那笨猫,一闲下来就开始喝酒,明明没什么酒量。喝醉了以后就开始发疯,将好好的房间弄得一团乱,最后瘫倒在桌上。黑玉挂坠从衣襟里滑了出来,展昭看着它,放声痛哭,就像一头受伤的野兽在嚎叫。

哭了很久,许是哭累了,许是酒精的作用,终于醉倒不省人事。

白玉堂看不下去了,进到屋中,将醉猫扶上床,塞好被角。

他瘦了,紧闭的双眼也掩不住憔悴。白玉堂痴痴地坐在床边看着他,又俯下身去亲吻他的唇。

展昭……我爱你,可你爱我么?

他喃喃低问。


展昭第二天起来因宿醉头痛欲裂,他不记得昨晚发生了什么事,自己是怎么跑床上去的。屋里干干净净的,他便以为自己回来后倒头就睡了。

昨晚他又梦到白玉堂了,梦里的白玉堂主动亲吻他,说爱他,唇边仿佛还留着那温软的触感。可那毕竟是梦。

展昭摇摇脑袋,企图将那个梦的影像赶出脑海,强打起精神准备去开封府。

院中来了位不速之客。

展昭冷下脸来,打算绕过他无视之。

“展昭。”对方一把拉住他的胳膊,“近来似乎过得不太好啊。”

“展某还有公事要办,还请阁下放手。”展昭暗暗使劲儿,甩脱那人的钳制,正要离开,却听那人又说:“只要你加入我们,我就告诉你让锦毛鼠回到你身边的方法。”

展昭的身体一僵。

那人发现了他的动摇,得意忘形道:“对魔族来说,控制一个凡人易如反掌。你那么喜欢他,我便将他带来送你罢,只要你肯加入。你要什么样的我都能办到,是温柔体贴不再让你操心的?还是床上技术很好的?”

展昭猛然一个回身,尖锐的爪子就在那人脸上划出几道深深的伤痕,那强大的妖气直染得天空变色,四周气流逆转。

他睁着冰冷血红的眼,一字一句道:“你若敢找他麻烦,我定让你再也无法开口说话。”

“…………哈、哈哈……不愧是魔君看上的人……”那人不敢再嚣张,扭曲地笑着,却仍不肯放弃,“你不想那样…就算了。不过我还是可以教你一些小法术,让你的锦毛鼠回心转意不是问题。”

“滚!”展昭怒喝一声。

那人终于被吓跑了。

展昭恢复了正常的外貌,痛苦地掩面顺着墙面滑落,呢喃道:“若是那样做,他就不是白玉堂了……”

这是一个死循环,注定了他要承受这样的结果。

因为他爱的是白玉堂。

只是展昭不知道,在往后的日子里,白玉堂每隔几月就会回来看他一回。

他在等着展昭松口,就如同展昭在等着他的理解那样,一样地漫漫无期,一样地永无止境……


天波易谢,寸暑难留。

今年玉堂该满二十了,乃是弱冠之年。

掐指算来,他们已有五年未见。

白玉堂在江湖上以金懋叔之名,名声也响当当了。而这金懋叔与锦毛鼠的关系,也成了世人口中的一个谜团。只是他们仍喜欢将他与复出的御猫展昭齐名并论,似乎等着再看一场猫鼠相争的戏码。

只要江湖传闻不断,展昭便能知道他仍平安,只是如此,他就安心了。日子久了,他已不再奢求白玉堂会回心转意,思念埋葬在心底,深深沉淀,轻易泛不起涟漪。这便是悟透情劫的最高境界了吧?他如此自嘲。

白玉堂亦是如此,他也曾想过忘了展昭,去寻个好姑娘过日子。可努力了几次都不行,越是与别人交往,对展昭的爱意反而越盛。到头来落了个风流天下的名声,又跟那个“白玉堂”一样……他不甘极了,决定就此做独行侠,再不理会那些找上门来的红粉佳丽。

所以当他在客栈听伙计说有人找时,纳闷极了。

来人是位十分俊秀,乃至让他雌雄莫辩的青衣男子,身后还跟着位乌发及地,面无表情的中年人。

那人一进门就戳到了他的禁忌。

“锦毛鼠,好久不见。”

白玉堂的表情立刻凝固了,锦毛鼠虽与金懋叔音相近,仍是有区别的,一听就能听出来,更何况自己又不认识他,何来好久不见?

于是他算不上友好地问:“阁下是什么人?找在下何事?”

“贫道青阳公,乃是你前世白玉堂的好友。”

切……哪壶不开提哪壶,白玉堂脸色更糟了,冷冷道:“那你找错人了,我不是白玉堂。”

“你是。”青阳公斩钉截铁。

“…………”这年头还有敢公然跟他叫板的,倒不容易。白玉堂挑衅地扬起嘴角,“如果你只是来叙旧的,不好意思,恕不招待。”

青阳公缓缓摇头,轻声叹气:“哎,你这烈脾气,还真是被九尾猫说中了。倒真苦了他了啊。贫道只问你一句,你可还爱他?”

“………………”就如当初自己问展昭的那样,现在有人以同样的问题来问他了。

那日他没能得到展昭的回应。可他自觉与展昭不同,是便是,不是便不是。于是他仍是不假思索答道:“爱。”

“那你为何要离开?折磨他,也折磨你自己。”

“根本问题,不容妥协。我爱他,他爱的却不是我,在一起平生尴尬,何不早早离开,彼此淡忘。”

青阳公大笑:“好一个爱的不是你!锦毛鼠,你且听贫道一句:‘万事本无是非。锦毛鼠是你,白玉堂也是你,然锦毛鼠白玉堂不过称呼而已,谁又能知,世上不会有第二个锦毛鼠,第二个白玉堂?那么你究竟是谁?’聪明如你,当明白这句话的含义。”

“………………”白玉堂沉默了,方才的盛气凌人也收敛了不少,思绪良久才不甘道,“爷在乎的不是名字问题……”

“哦?是嘛……你仍旧以为,九尾猫爱的是‘白玉堂’而不是你?”

“那是我的前世,跟我有什么关系……”

“你这是在跟自己吃醋。何苦呢?”青阳公一针见血。

“我是我。”白玉堂坚持。

“哎……一个两个都一样冥顽不灵,还得要我来做这等苦差……锦毛鼠,我再问你,你应当知道九尾猫乃是妖族,纵千年亦不死,你当真舍得看他为你痛苦千年万年?”

“他若是能将我淡忘,我也认了。”

“若能忘,当初他就该忘了你这没心没肺的小子!”

白玉堂哼气:“反正他念的也不是我。”

“那好,咱们假设他接受你了,跟你说他不爱‘那个白玉堂’,爱的是你了,你怎么办?”

那还用说么……这些年来不就为了等他这句话么?于是白玉堂脱口便答:“那爷就愿意跟他在一起一辈子!”

“哈哈哈!!”青阳公嚣张地笑了,“你的一辈子能有多少年?就算你能活成百岁老人,他也不会变老分毫。等你死了,他又该如何?”

“…………”这个问题,记得自己很小的时候也问过展昭。当时被他一句‘你还小,想那么多做什么’糊弄过去,后来也就没再想起过。如今又提及,白玉堂不由又认真思考起来。

“其实很简单,他大概会随你而去,然后一同转世,再续前缘吧。”

“爷才不要他殉情。与其如此,不如让他来找爷的转世呢。”白玉堂任性地说道,“一起转世,互相遗忘,毫不相干,天下之大,若连面都碰不到,还怎么再续前缘?”

“你还说你不是锦毛鼠。哪有你这样任性妄为的?等你转世,又将他忘了,又逼他说爱的不是你的前世而是现在的你,否则就不理他,理由是你们并非同一个人。久而久之,你又要问他究竟喜欢过多少人,你让他如何回答?你这根本就是小孩子的占有欲。”

“我……”这下白玉堂动摇大了,踌躇良久才低声问,“莫、莫非是我……前世的我,要他来找转世的我的?”

“怎么不强调那个不是你啦?“青阳公故意挖苦道。

白玉堂已懒得计较了,又问:“他为何不早告诉我实情?”

“因为他比你更了解你自己。你以为他跟你分辨说‘明明是你要我来找你的’你听着会高兴?”

只会火上加油而已……

“恐惧来源于未知。锦毛鼠,你究竟在怕什么?”

白玉堂无言以对。

“你若想知道得更多,贫道可以带你去一个地方。”

白玉堂同意了。鸣鸿让轩辕斩开了空间,带白玉堂入了地府,到了那三生石旁。

与听旁人诉说、或是纸张上读到的不同,那是一种直击大脑的画面,直渗入到魂魄深处,撼动心灵。

——你也不必跟我一块儿死了,到时候你来寻爷的转世便是~

——猫儿,你就让我重生去吧!

当真是这样说的,那个前世的自己……猫儿有多不愿,他岂会看不出?可展昭仍顺着他的心愿做了选择。

白玉堂所有的坚持瞬间瓦解,他低笑着,痛心疾首,扪心自问:白玉堂啊白玉堂……你都做了些什么……!

“我要去找他。”白玉堂回头对鸣鸿道,“你不是会飞么?送爷回御锦庄。”

“我才不要呢。”鸣鸿扬扬眉,“我算是仁至义尽了啊,你自己个儿造的孽,自个儿解决去。”

“你——”白玉堂气结,却也无可奈何,只好道,“那快送我回凡间去。”

回到客栈,白玉堂抓起行李就匆匆退了房,买了匹快马直往开封赶。他现在只想快一点见到他的猫儿,好好地抱抱他,跟他道歉。


没日没夜的赶路,跑残了三匹良驹,半个月后,白玉堂总算到了开封府,抓着人就问:“展昭呢?!”

“你、你是……”守门的衙役被他惊吓到了。

“白玉堂!”

“哦、哦!是白五爷,里边请。”

“展昭在么?”现在是白天,他或许外出公干去了。

“展大人啊……展大人不在府中。”

果然如此。白玉堂也不客气,熟门熟路地闯了进去,很快被路过见着他的马汉带到了包大人书房内。白玉堂匆匆行了礼,简要说明来意,又问:“展昭他什么时候回来?”

包公沉着脸,与在场其他人纷纷交换眼神,公孙策道:“白少侠,这边请。”

他们将白玉堂领到了一间客房内,床上躺着名伤者。

白玉堂不认识他,疑惑地看向公孙先生。

公孙策轻声唤醒了那人,道:“白玉堂白少侠来了。”

那人猛地睁开了眼,挣扎着爬起来,对一袭白衣盛雪的青年激动地喊:“您就是白五爷?!”

“正是白某……”

那人突然哭了起来,边抽泣边道:“太好了……没想到这么快就能见到您……”

白玉堂一头雾水,心中却隐隐感到不妥,只得又紧皱眉头看公孙策。

公孙策这才说道:“四个月前,展护卫被圣上封为怀化大将军,带兵打仗去了。”

“打、打仗?!他怎么会去打仗?!”要知道习武之人跟带兵之人可大有区别,就算是顶级武林高手,也不意味着擅长军事策略。更何况,展昭是妖族,怎会为某个朝代的皇帝打什么劳什子的仗?!

只听公孙策继续道:“近年来边境动荡,战事不断。我朝重文轻武惯了,将士稀缺,展护卫便主动请缨出塞去了。”

“他这样明摆着去送死!”白玉堂吼道。

一屋子人顿时失了声,纷纷避开白玉堂的目光。

白玉堂心中一坠,惊恐地抓住公孙策的肩问道:“怎么不说话了?什么意思?!”

公孙策抽动嘴角,挤出个难看的笑来:“白少侠……你、你莫要冲动……”

白玉堂的呼吸急促起来,强压下心中不安,一字一句咬牙切齿问道:“他怎么样了?!”

“白大侠……”床上伤者递上一封信给白玉堂道,“这是展将军给您的信……”

白玉堂一把抢过,哆嗦着拆开,从中滑落一块他熟悉的黑玉吊坠。信上只有寥寥几个字:

“玉堂,当你看到这封信时,展某大概已经不在了。请不要再记挂我,找个好姑娘好好过日子。百年千年后,若是有缘,再相见。”

白玉堂脚下疲软,若不是公孙策及时扶住,就要跌倒在地了。

——手中的,竟是展昭的绝笔信。

那伤者又呜咽道:“展将军自到了边塞,每次打仗都不要命地冲锋、愿为低级兵士当靶子……其他几位将军本来看不起他江湖出生,可自他带我们大大小小打了几场胜仗,那拼命三郎的劲儿让大伙儿都折服了。他本就武艺高强,若是对上敌将那一身本事就派了大用场。为人又谦和,兄弟们都很敬重他…不、就是敌军也对他心存敬畏。可打仗毕竟不是比武,半月前那场大战,因敌我兵力太过悬殊,我军前线几乎全军覆没…展将军也因负伤过重,终究是……”说到此处,那名伤兵又哭了起来,其余人也暗暗抹泪。

白玉堂只觉得心脏快要裂开了,不可置信地摇头:“不、不会的……他怎么会死?他怎么会这么莫名其妙地就死了?!他是九尾呀,有九条命!怎么可能会死?!你们别玩儿我了……我知道是我不对……一定是你们联合起来骗我的是不是?是不是?!”

“展护卫已被圣上追封为辅国大将军,封家荫子。白少侠既然回来了,可随本府去见一见圣上。”包大人乌黑的脸上看不出表情,却正是悲痛至极的兆相。

“不!爷才不要什么封赏……我不相信他就这样死了……他的尸身呢?!若是真的,他的尸身在哪里?!”白玉堂逼问道,仿佛那是最后一线希望。

那伤兵道:“葬在战场上了,跟其他兄弟们一起……这是展将军的遗愿。他说他已无留恋,不想再回中原了……我受将军委托回京,一来疗养,二来,就是为了将那封信转交给白大侠。展将军说过,或许这封信一辈子也交不出去,但我不介意,他在战场上救过我,就算一辈子都等不到,我也会将它带入坟墓,好给展将军一个交代……可没想到这么快就能见到您……真是太好了……太好了……”那人又哭又笑,泣不成声。

后面的话白玉堂已听不到了,他目光涣散,三魂七魄仿佛碎了,终于支撑不住,斜斜地倒了下去。


白玉堂昏睡了三天三夜。经公孙先生诊断,乃是因周途劳顿、睡眠不足,加上受了太大的刺激,才晕倒的。好好休息便可康复。

包公怕白玉堂想不开,吩咐人时刻盯着他。白玉堂醒后也不出门,不吃不喝也不睡。泪流干了,就呆呆倚在床边,谁都不理。

这样下去铁打的身子都会坏的。包大人一早就派人送信去陷空岛,或许亲人在身边会让白玉堂好过一些。展护卫不在了,他还有兄嫂儿女。他已是成年人,此次回来,应是化解了对展护卫的误会了吧……是时候让孩子们回来认爹了。也顺便通知白家展昭殉国的消息,好好的办一场后事。

可这一来一去至少也要个半月,白玉堂一直不肯进食,就怕撑不到那时候。公孙策乃至包公都亲自来劝过,软话狠话说遍,白玉堂就像听不到外界的声音,没有一点反应。

眼看他已七天没进食,似乎打算就这么等死了,那伤兵恢复了些体力,也下床来看望。

“白大侠。”他在公孙策的搀扶下恭敬说道,“白大侠,可愿意去祭拜一下展将军?”

“………………”连日失魂的白玉堂无神的瞳仁细微地动了一下。

公孙策见有效,催那伤兵把该说的都说了。

于是那人继续道:“展将军吩咐过,如果白大侠放不下,非要折腾自己,就让我养好伤后带白大侠去他坟上看看他。但您必须吃饭才能走得到边塞呀……”

白玉堂突然蹦了起来,扑到桌前抓起饭碗就猛吃,公孙策总算松了口气,轻拍他的背以防他噎着。

此后几天白玉堂都乖乖地吃饭睡觉,只不过得有那只宝贝猫尾毛抱枕才能睡得着。还天天催那伤兵快点恢复,好像被他催了就能快些好一样……

可怜那兵士被白玉堂唠叨了三天终于受不了了,想自己的伤势也没那么严重了,决定提前启程。

白玉堂恨不得再度昼夜不分地赶路,念在结伴而行的是名伤员,只好忍了。


就这样足足花了两个月时间,二人才赶到了目的地。

因牺牲的兵士有许多,坟地占地很大,怕敌军来捣坟,并未立碑。多亏那伤兵有心,记着展昭下葬的方位,才能准确地将白玉堂带到跟前。

白玉堂站立良久,才沙哑着嗓音对那伤兵道:“可以让我单独待一会儿么?……不,不用等我回去了。”

“……好。”那人将手中那两坛酒放在地上,又道,“白大侠,节哀顺变……莫要再伤了身子。”便离开了。

确认那人走远了后,白玉堂才盘腿坐下来,拍开酒坛上的封泥,将半坛子酒洒在面前的黄土上。

“猫儿……你虽然酒量不好,但今日就陪爷喝个畅快吧。”言罢就着坛子就牛饮了几口,又继续道,“咱们五年没有说上一句话了,今日爷要好好跟你说说……我不知道你有没有在怪我、恨我,没关系,是我的错,是我任性妄为,让你为难了吧……

“你可知这五年间我隔三差五地就回开封看你。你一定不知道吧……青阳先生说的对,我这臭脾气实在害人害己,非钻着牛角尖,明明想你想到发狂,却仍不愿放下坚持与你见上一面,只偷偷地看着……”

白玉堂喝一口酒,说几句,再撒一些,然后再说几句,喝一口……

“你这笨猫明明将我照顾地很好,怎就不会照顾自己?就算你有九条尾巴,也有极限的时候啊……你不知我每次看在眼里都心疼着么?

“…………好吧,那也是我不对,害你变成那样……”

就这样自言自语了一个多时辰,带来的四坛子酒只剩下了一坛,酒精的作用上来,白玉堂有些醉了。

“才三坛子……爷居然就醉了……呵呵……猫儿,你还在么?……该不会已经被爷灌倒了吧……”

当然不会有人回应他的话。天色已昏暗下来,四周愈发静悄悄一片,只有不时刮来的西北风,卷起地下黄土。

“猫儿……爷说了那么多,你怎都不回答一句……还气我么……?爷保证以后不会了……真的。白五爷一言九鼎……你怎么不说话呢……你不原谅我,我该怎么办?……你忍心么…”

酒精的影响下,白玉堂的情绪有些不受控制了。

“猫儿…你倒是答我一句啊……就算是骂我一顿也好……打我也好,爷绝对不还手……是了…你从来舍不得打我的,怎就舍得不理我呢……我现在好难受你知道么?你怎就一声不吭地去了呢……连乞求你原谅的机会都不留给我就这么……”

地面的黄土上有了一滴滴的水渍,又很快渗进了土里。白玉堂垂着头,指甲嵌进土中,狠狠地划着。

“你让我今后怎么办……怎么办……我该怎么还你这笔债?去找你的转世么?如果是爷,一定从小把你调教地乖乖地,永远不会离开我,永远离不开我……你明明可以这么做的……可你没有…是你保住了白玉堂,没有人能再像你这样对我了……没有了……可你现在也走了,让我怎么办……我要如何去找你,我只能活几十年,若是找不到你怎么办?!”

呜咽之声越来越浓,不断有滚烫的液体渗入到土里去。

那土中埋着展昭。

天空乌云滚滚,闷雷声声,不多时就下起倾盆大雨来,将白玉堂一身雪白的衣衫打得湿透,又被黄土弄得脏兮兮,他也浑然不觉,只伏在地上,合着那暴雨和雷声痛哭、嘶叫……

“展昭……展昭……你听见了么……我是白玉堂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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