肆无家族·光无影

此处存放某光的一些原创同人图文(多为女性向)及自汉化同人本信息介绍。
不能接受着请点右上角X。
请勿转载请勿转载请勿转载,所有内容不允许转载!
不接受任何形式催更,单纯来催更的别怪我删评

第十八回 计中计无巧不成书 连环案官法不容情

三更时分,展昭将白玉堂树袋熊般趴着他的前后爪轻手轻脚地挪开,悄然起身穿上衣服。

“我也要去……”白玉堂揉揉眼睛打打哈欠伸伸懒腰。

“那就快将衣服穿上。”

白玉堂懒洋洋地抓起床头的衣服套上,上前抓住展昭肩膀,“咻”地就变成白鼠模样跐溜爬上展昭肩头,钻进白巾里去了。

展昭只觉得围巾内某生物蠕动了几下就安静了,便拿起悬挂宝剑从窗户御剑而去。

这一次,更快地,展昭又回到了穆惜元的住处,直接进入厅中,就在黑暗中坐着等候。

等了一会儿,白玉堂悄声问:“他真的会来么?”

“我想会的。”

话音刚落,就听门外有人压低嗓音叫门:“穆大哥,我是苏田,快开门。”

展昭嘴角扬起,走去开了门。

苏田一见来开门的居然是展昭,惊得抽了口凉气,转身欲走。展昭一把将他拉回来制住。

苏田见走不脱,回头犀利地直视展昭问道:“展大人……深更半夜为何在此?穆大哥何在?”

“他不在家中,不过你放心,他好得很。只是展某也想问你深更半夜为何在此?”

“小人来会友,难道还犯了律法不成?”

“哦?大半夜的来会友,展某还是头一次听说。”展昭微一笑,又道,“你一定很奇怪展某为什么会在这里吧?论普通人脚程,就算快马加鞭也不可能这么快抵达应天。”

苏田咬牙欲挣脱展昭的钳制,未果,脸上渐露焦色。

“这也是展某心中疑惑。苏田,你究竟是如何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来回两地的?”

“展大人做得到,难道苏田就不可以做到了么?”苏田毕竟年幼,此时已耐不住怒意。

展昭仍淡然处之,问道:“苏田,你究竟是人是妖?”

少年目光一阵闪烁。

展昭追问:“亦或是其他生灵?”

少年只是紧咬下唇不答。

“你若不愿让他人知道,展某答应替你保密。只是你此时不说,届时到了公堂之上恐难交代。”

苏田低下头,一字一句道:“展大人莫要再苦苦相逼,苏田什么都不会说的。”

“……”展昭略一思量,仍是问,“依你口气,你半夜赶来找穆惜元,可是因为他与命案有关?”

苏田急辩:“不!此事跟我们毫无关系!”遂惊觉自己失态,忙又低下头。

展昭松开手,道:“你走吧。”

“?!”苏田不敢相信地看向展昭,“你不抓我回开封去?”

“展某相信你不会潜逃。”

苏田皱眉细细观量展昭,那双乌瞳深沉似海,看不到底。

展昭也静静地回望他。

许久,苏田问:“穆大哥到哪里去了?”

“展某会带他前去开封。”

苏田点了点头,后退两步,便转身出门而去。

下一瞬,却听门外两声“哎哟。”又有一老大不正经的声音说道:“哎呀小兄弟,真对不住,你没事吧?”

后是苏田之声:“是你?”

“哦?你不是落雁阁那名小弟弟嘛?居然在此重逢,看来我二人缘分不浅~”

这吊儿郎当的口气展昭再熟悉不过,也跟着跨出门去,看到眼前白衣之人得意地扇着扇子,朝他似笑非笑地一瞥,顿时觉得头大了一圈。

“哟,展大人也在这?”白玉堂收起折扇作了个揖。

展昭没好气地扁了扁嘴。这是今天第二次“好久不见”了吧?死耗子搞什么名堂,难不成还要宣布所有权?

苏田狐疑地看了二人一眼,不愿多留,仍是转身去了。

二人望着苏田拐进小巷消失后,展昭问:“你怎么又跑出来了?”

“爷想到一些事,想确认一下。”

“哦?那结果如何?”

“现在还不能确定。”白玉堂有一下没一下地扇着折扇,又问,“猫儿,你除了笛子,可还学过其他乐器?”

“没有。笛子也许久没吹了,生疏地很。”

白玉堂垂目沉思片刻,将手伸直展昭面前。

“干什么?”展昭不解。

“摸摸看。”

“啊?!”展昭愕然。

“摸摸看嘛。”

莫名地看了白玉堂一眼,展昭还是牵过鼠爪胡乱撸了一下。

“摸这里。”白玉堂指点道。

“……”展昭耐着性子照做了。白玉堂手上有常年握兵刃之人长出的茧,展昭亦然。

“再摸摸这里。”白玉堂又指指自己的指头侧边。展昭仍照做了,发现白玉堂这里也有薄薄的一层茧。

“这是弹琴所生的茧子。爷很少弹了,所以变薄了,不过还是能摸得出来。”

展昭一番思量,问:“你的意思是……”

“方才我故意撞到那苏田,抓了他的手摸了一下,他手上的琴茧很明显,就是肉眼也能看得到。”

“你是说他会弹琴?”

“肯定会。”

“那又怎样?”

“笨猫。”白玉堂用折扇敲了展昭脑袋一记,“你可记得他姐姐外号?圣手琴姬。她就是因此出名,荣获花魁的。”

“所以?”

“那日我去落雁阁找苏蓉喝酒,依稀记得她双手滑如凝脂,倒像没长上茧……当时没在意这些,如今一想,不觉得奇怪么?只是我记得不清了,还须再确认一下。若真如我所预料……”白玉堂一副找到有趣玩意儿的兴奋表情,故意反问,“你以为如何?”

展昭眯起猫眼试问:“那不就等于,圣手琴姬非是苏蓉,而是苏田?”

“嘿嘿,对了!”像是要赞赏展昭,白玉堂又敲了他脑袋一下,略过展昭瞪他的视线,愉快说道,“这么有趣的戏,怎能不看?”

合着白老鼠就是来玩的。


之后二人又悄无声息地回了客栈,继续睡觉到天亮。第二天带上穆惜元一同往开封去了。

只是穆惜元见昭白二人同时从房内出来,神情更释然了。

到开封府后,包大人即刻升堂,带一干相关人等上堂问话。

苏蓉又将当夜情形复述一遍,在去后院之前,都陪着客人喝酒,因此从死者死亡到发现尸体之间都有不在场证明。

包公便问:“可知那名客人是谁?”

苏蓉答:“只听嬷嬷说要唤他‘白爷’,应是姓白,一身白衣,带着把白扇子,确切姓名民女不知。”

包公一听就觉头疼起来,向旁望了望公孙主簿。公孙策上前对包公耳语一阵,两人又同时看向展护卫。

展昭心里叹息,向包公作了揖,往后厅去了。

不一会儿,白玉堂便上了堂,行礼跪下。

包公问:“苏蓉姑娘,你说的客人可是你身边所跪之人?”

苏蓉看了眼白玉堂,答道:“是。”

包公遂问白玉堂:“白少侠请起来回话。那日申时至戌时你都在落雁阁与苏蓉姑娘喝酒么?”

白玉堂站起身答:“是。确切来说未时开始就在那里了。”

“你二人中途可有离开过房间?”

“都离开过一次。”

“都是什么时候?”

白玉堂细一回忆,答道:“苏蓉姑娘大约在未时离开过一次,但很快就回来了。在下酉时一刻左右离开过房间,也是很快回来了。”

“白少侠请暂且站立一旁。”

白玉堂遂与苏田、穆惜元和王嬷嬷站在一处。

包公又喊道:“苏田。”

苏田至堂中跪下。

“你且将那日情形说于本府听。”

“是……”苏田略一思索,便一一道来,“因为蓉姐姐的婢女芽儿不见踪影,便由小人服侍蓉姐姐。未时,白爷……就是这位爷。”他看了眼白玉堂,继续说,“就来到落雁阁,点名要花魁姑娘作陪。蓉姐姐那日没有别的客人,便接待了他。蓉姐姐为他弹了几曲后,白爷说要喝酒,小人便将酒给他们送去房里了。”

“那是什么时候?”

“……大概在申时。此后酉时又送了一次酒菜。”

“穆惜元是几时将你带走的?”

“戌时过后。”

“他为何要将你带走?”

“这……”苏田面色犹豫。

“此番已在公堂之上,你不得不说。”包公脸色一沉,威严道。

“……是……”苏田将头又低下几许,声音也小了几分,支吾道,“穆大哥……是找小人商量,他想为蓉姐姐赎身之事……”

“他要为苏蓉赎身,为何找你商量?”

苏田愈发无措,只是低头不语。

“苏田,本府在问你话。”

一旁站立的穆惜元上前一步接口道:“因为草民到了落雁阁时苏蓉姑娘正有客人,所以草民才找了她弟弟商量。”

包公目一横:“本府没有问你话,不得插嘴!”

“……是…草民知错。”穆惜元又退了回去。

“商量此事何须离开落雁阁走那么远?苏田,你们究竟还说了什么?从实招来!”

包青天堂威何其慑人,苏田已失了往日冷静,深深低着头,颤声道:“是……还、还说了,也要为小人赎身之事……”

“什么?!”一旁苏蓉听罢大惊失色,竟似目露凶光,转头问苏田,“这不可能!咱们的银子不够赎两个人的!”

“苏蓉!公堂之上不得喧哗!”包大人厉声喝止。

苏蓉吓得忙低下头去,凶狠神色又恢复了楚楚可怜状,甚至有些绝望。

包大人又问:“穆惜元,银两只够赎一人,可是真的?”

穆惜元也跪下道:“回大人的话,目前确实只能赎出一人。但草民会努力将他姐弟二人都赎出来。”

“这么说,你找苏田商量的是,究竟先赎出哪个?”

田穆二人悄对视一眼,都点头默认。

“结果为何?”

“先赎蓉姐姐。”

“先赎苏田。”

——竟是得到了两种答案。

苏田回头望了穆惜元一眼,穆惜元这才改口:“先、先赎苏蓉……”

包大人谜缝起眼寻思片刻,又与公孙策对视一眼,看堂下老鸨神色异常,便问道:“王妈妈。”

落雁阁老鸨忙跪下回:“民妇在。”

“他们所议之事你可知情?”

“丝毫不知……”嬷嬷垂首答道,悲伤地看了苏蓉一眼,“民妇自认待他们姐弟不薄,如今却……”说罢还暗暗抹起泪来。

这番举动让事件更显蹊跷。

“你可知那死者芽儿与何人结仇?”

嬷嬷摇头:“芽儿天性聪慧伶俐,很讨人喜欢,实在不知与何人结仇竟惨遭杀身之祸……”

“苏蓉姐弟与她关系如何?”

“苏蓉与她情同姐妹,贴身服侍,形影不离。与苏田也十分交好。”

包公又转向问苏蓉:“芽儿失踪前,你可察觉她有何异常?”

苏蓉缓缓摇头,也低头抹泪。

这样一桩案子,尸身未现、死因不明、又无动机,竟分外地棘手。若是失踪之时意外遭到杀害,凶手又何必故意将头颅摆放回来?

看来离真相还相差甚远,如今也只好先行退堂,继续搜寻尸体和其他线索。


为免打草惊蛇,晚上,白玉堂打算只身去会一会那苏蓉,确认她是否真会弹琴。展昭嘱咐再三才让他去了,怎料白玉堂到了落雁阁,却被“苏蓉姑娘身体不适,精神欠佳,不愿见客”为由,吃了个闭门羹。

白玉堂不甘心就这么回去,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变成白鼠偷溜进落雁阁苏蓉房内,躲在暗处,恰见苏蓉恶声恶气地自言自语:“果然是想先赎苏田……当本姑娘是什么了…穆惜元你真真天理不容!你们不会有好结果的!”说罢还欲砸酒杯,玉手举起终究是忍住了,又呜呜哭了起来,倒向床边埋头呜咽。

这三人还真是纠缠不清的关系啊……白老鼠摇摇头,跐溜一下钻到床边,趁苏蓉蒙着头不注意,悄悄爬到她床上,欲要观察她手上是否有琴茧。

——果然如记忆中一样,苏蓉手指嫩白如玉,看不出长了茧子。只是光看不出,也不能肯定就没有。白玉堂提了口气,壮起胆子凑过去想摸摸看。

谁知老鼠爪子短,还没接触到目标,身上的鼠毛就挠得苏蓉手上痒痒,白玉堂乌溜溜的小眼睛就跟迷茫回头的苏蓉那双大眼睛对了个正着。

几秒钟的沉默……

房间爆发出苏蓉凄厉的惨叫,举起枕头就往白老鼠身上砸来,边砸还边大喊:“来人啊!!有老鼠!!”

很快不少姑娘小厮都跑过来看热闹,一起帮着抓老鼠。

白玉堂也是吓得不清,又不好在人眼前变回人形,只得在一双双脚下到处逃窜。心里直叫屈:这老鼠过街人人喊打的情形可真是折辱死爷了!!

眼前突然出现举着个大竹筐的苏田,就要往白老鼠身上罩下来,白玉堂暗叫“不好!”,眼看就要被筐子罩住,苏田却突然动作一滞,白玉堂也就趁机窜上窗台逃到了外面。


逃到街上看四下无人忙变回人形扶着墙喘气,白玉堂真是欲哭无泪,这丢脸可丢得大了……幸好没人知道那小老鼠就是白玉堂,否则他真恨不得一头撞死算了。

——这事儿可不能让猫儿知道,免得被他念叨!

白玉堂恢复了下情绪,打起精神,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回了猫窝。

半夜展昭办完公回房,果见白老鼠占着自己床铺。隔壁那间屋子算是白收拾了……

算了……反正就算赶他回去,半夜还是会被摸上床的。

白玉堂懒洋洋地回过头来,简洁地招呼:“回来啦?……”

“嗯,你调查地如何?”

“…………”反正还没完全确认,爷什么都不知道……白老鼠如是想着,又将头转回内侧,道:“吃了闭门羹。”

展昭正宽衣的动作一滞,遂笑道:“五爷也有失意的时候呀。”

“哼……”白玉堂闷声哼气,心里却说,总比被当做害虫追打好得多了……

又问:“你那边呢?有什么进展?”

“…………没有,不管是尸身还是凶器都毫无发现。”

“……”白玉堂略一思量,道,“明儿我再去试试。”


却是谁都没料到,第二日王嬷嬷又击了开封府的鼓,惊慌失措地报案说,苏田死了。

这一始料未及的变故让开封府众人都愕然不已,再次忙碌起来调查案情。

昭白二人对视一眼,心里都想到了同一个人。

仍是躲在展昭的白巾内,白玉堂跟着一起去了现场。这次的案件更惨无人道,尸体竟被大卸八块,找到的只有一只手两只脚。

这样为何确定尸体是苏田的呢?展昭问王嬷嬷。王嬷嬷答,因为只有苏田不见了,而尸体穿着苏田的衣服,从手脚的长度上看,也与苏田的年龄相符。

苏蓉正趴在被白布覆盖着的断肢旁放声痛哭,穆惜元也懊恼地砸着墙面。昨晚还鲜活鲜活的孩子今天却只剩下了断肢,白玉堂心情很是沉重。

本还想祝福他们的,看来这个叫穆惜元的、前世是萧笛的人,又要失去一次了。

仵作正在检验尸体,展昭站在一旁观看。苏蓉几乎哭晕了过去,被王嬷嬷搀扶回房了。穆惜元呆立在一旁,魂不附体。

展昭也无奈地摇头叹息,蹲下来查看尸体。

这一近观,展昭突感不自然,将断手手掌翻开一看,低声启用妖语道:“玉堂!这不是苏田的尸体!”

“啊?!”白玉堂立刻被吊起了心绪。

“看他的手,手上没有茧!”

“太远了,我看不清。”白玉堂想要探头,又怕被发现了去。不过既然猫儿这么说了,那就一定错不了,“那这具残尸是怎么回事?”

展昭突然油然而生一种恐惧,眉头拧地紧紧地。

正此时,苏蓉急匆匆地跑来,偷偷将展昭拉至一旁,塞了封信给他,求展大人将信交给那位白爷,还说不能让其他人知道。

展昭瞥了她一眼,本就深沉的目光更是深不见底。

白玉堂大为不解:“给我的信?”

展昭接过信,径直出了落雁阁找了处隐蔽的巷子。白玉堂恢复人形,两人便拆了信看起来。

在信中苏蓉说,她知道事情真相,只是碍于凶手的威胁不敢说明。如今心爱的弟弟也死了,她决定冒险将一切都说出来。只是她不敢相信其他人,更不敢惊动官府。她知道昨日白爷来找过她,深觉白爷是位磊落男儿,值得信任,又本领高强,希望能将这个秘密转达给他。

信中还特别申明,勿要被官府中人知道,生怕惹上杀人之祸。展大人也请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

“这是要让你只身赴约?!”展昭危险地眯缝起眼。

“嘿,爷还正愁见不着她呢,如此正好。”

“不行!我不能让你一个人去。”展昭竟一口否决。

“为什么?”

“这其中大有问题。展某要是没猜错,这信根本不是苏蓉写来的,这是诱你前去的陷阱!”

“陷阱?爷跟他们毫无瓜葛,为何要设陷阱害爷?”

“你此去要是发现到真相,自然就有了杀人灭口的动机。”展昭仍是紧抓不放。

白玉堂可不高兴了,瞥眼展昭道:“爷可没那么不经用,这么简单被人杀人灭口。”

“凡事小心为上!你非要去,须让展某同行。”

“可信上说要爷一个人赴约。你要怎么去?”

见白玉堂并不反对,展昭这才笑了:“当然是用和五爷一样的法子……”


入夜,白玉堂如约至城郊十里外田坡上一废屋内,苏蓉已在那等候,见白玉堂怀里还抱着只黑猫,眼中一闪疑色,淡笑道:“白爷好闲情,竟还带着宠物来,这一白一黑的倒是搭调。”

白玉堂也从容一笑:“姑娘不讨厌猫吧?”

苏蓉摇头,嘴角仍挂着若有若无的笑意,优雅问道:“白爷可有兴致听苏蓉弹奏一曲?”

“荣欣之至。”

于是苏蓉在古琴前盘腿而坐,又伸手道:“请。”

白玉堂也在一旁坐下,凄婉的琴声便奏响了。

黑猫趴在白玉堂腿上,接受“主人”随着旋律有节奏的抚摸,一双湛蓝猫瞳却敏锐地盯着苏蓉方向,耳朵灵活地转动着,像潜伏着等待猎物的野兽,高度警惕着。

这是一首白玉堂从未听过的曲子,琴声时而像在控诉,凄厉高亢,时而又像感恩,动人心脾,似是随心而作,又似已酝酿已久,竟让白玉堂也分不出两种情绪孰真孰假,只是默默望着专心演奏的女子。

曲毕,苏蓉站起身来,对白玉堂微一欠身,白玉堂鼓掌称赞:“不愧是圣手琴姬,曲艺精湛,白某佩服。”

苏蓉对白玉堂的赞美却无动于衷,纤长玉手执起茶壶为白玉堂和自己倒上香茶一道。

白玉堂不动声色地看着苏蓉倒茶的动作,待她坐下,才缓缓开口:“不知姑娘约白某来此,是想说些什么?”

苏蓉没有立刻搭话,悠悠地垂目品茗。白玉堂也不催促,跟着边喝边静静地等着。

少顷,苏蓉才放下杯子,泰然自若道:“人是我杀的。”

白玉堂眯了眯眼,目光从苏蓉手上移至四目相对,裂开嘴角笑问:“是苏蓉,还是苏田?”

眼前妙人神情一震,怕是没料到白玉堂不但对她的话不吃惊,反将了她一军,遂也露出倾城笑容:“白爷以为呢?”

“爷以为?爷要说你是苏田,亦是苏蓉。”

“好讨巧的回答。”眼前之人不置可否,道,“即使白爷回答,我非苏田,亦非苏蓉,都是对的。”

“…………”白玉堂凝眸而视,道,“你是弟弟便是了。”

对方颔首:“不错。”

“呵……是嘛。你虽年幼,也算是堂堂七尺男儿,这一身胭脂水粉红妆丽影的,算什么?”白玉堂故意讥道。

苏田并不动怒,漠然地盯着白玉堂:“想必白爷早就料到。苏田敢问,白爷是怎么看出来的?”

白玉堂也不瞒着,爽快答道:“你手上琴茧那么明显,便猜到你会弹琴了。而你姐姐手上却无茧,那盛传的圣手琴姬名号,说的其实是你罢。”

“是我的琴,而非我人。”

“这么说,是你一直代你姐姐在弹琴?用这副模样?”

苏田并不搭腔,算是默认,沉默片刻,又问:“还有呢?”

白玉堂笑答:“你与你姐姐在样貌上确实像极,但也有本质性的差别。”

苏田抬了抬眼,表现出兴趣。

“你姐姐表情丰富,笑便笑得让人醉,忧便忧地让人疼,从不保留。而你不一样,你善隐忍,更善伪装。”

苏田听罢,突然傲然地扬起嘴角来:“白爷说我善伪装?那你怎能区分,那笑得让人醉忧得让人疼的,是苏蓉还是苏田?”

白玉堂更是哈哈大笑:“谁教你那面无表情的样子,爷眼熟得很呢?”

苏田莫名地瞥了白玉堂一眼,低头不语。

笑声戛然而止,变成质问:“那具残尸是苏蓉?是你杀了苏蓉?”

“是我杀的。”

“为什么?”

“复仇。”

简单却好用的两个字概括了动机。白玉堂也简单地回道:“我不信。”

“凭何不信?”

“爷说过了,爷对你这种表情可是熟得很。你眼里根本没有仇恨,何来复仇一说?”

“白爷不是说苏田善伪装么?”苏田犀利地反驳,从容地证明,“苏田的恨,用琴来发泄。”

“…………”白玉堂默然。那曲子里流露出来的恨意,他当然听得出来,只得问,“为何恨她?”

“我拼命,她荣耀。我付出,她成就。我不过是她的影,什么都得不到。”

“你可知穆惜元爱的是你,而你姐姐也因此万分懊恼?”

“那又如何?断袖之癖,龙阳之好,谁能承认?不也只能偷偷摸摸,担惊受怕。若被发现了,还要遭人唾弃,何以生存?”苏田轻蔑地一笑,“白爷,你觉得我与蓉姐姐,哪个跟穆大哥在一起更自然呢?”

白玉堂越听心中越不快,不禁厉声道:“你既敢恨,为何不敢爱?你二人既两情相悦,在乎什么他人目光?”

苏田却不动声色地反驳:“不在乎他人目光?白爷生性傲然,宁死不愿服输,不也就因为在乎了个‘他人目光’么?”

“!!”白玉堂大惊,“你已知道我是谁?”

苏田自嘲道:“世间还有谁能比得过锦毛鼠白玉堂如此豪放洒脱的铁血男儿,与苏田这般红妆艳抹实是云泥殊路啊……”

“所以你便杀了她?”

“不错。”苏田竟承认地轻描淡写。

“……”白玉堂轻晃酒杯,道,“那你又为何要将这些告诉我?目前情形来看,案件毫无进展,你或许就因此躲过律法,自由自在,何须平添隐患?”

“苏田既然请白爷来,自是没将白爷当隐患。苏田不过是希望找人一吐为快,却也没想让其成为麻烦。”少年扬起妖异的笑容,自信满满。白玉堂突然身形一震,手捂口鼻,鲜血就从指缝中淌了下来。

“你……你下毒……”

苏田微微抬眉,面无表情地注视着白玉堂,冷言冷语道:“白爷竟这样容易着道,苏田也大感意外。”

“你也喝了这茶……”

“毒又不是非得下在水里。白爷用的杯子上沾了毒。”苏田不紧不慢地解释着。

白玉堂应声倒在桌上不省人事。

从一旁走出穆惜元,与苏田对视一眼,就欲上前架起白玉堂,岂料白玉堂怀中黑猫此时突然发作,亮出尖爪就划破了穆惜元的衣袖,留下三道显眼的抓痕。穆惜元忙捂住手臂退后一步。

黑猫跳上桌子对着二人呲牙咧嘴地低声吼叫,猫毛根根立起,猫尾也笔直地竖着,一时间竟让二人接近不得。

田穆二人都不曾想到一只小小黑猫竟有如此慑人气势,对峙片刻,苏田沉声道:“你若希望你家主人能拿到解药,就不要阻止我们。”

黑猫怒目僵持了一会儿,还是收起了攻势,退到白玉堂身边,低头舔了舔他的脸颊。

苏田摆头一示意,穆惜元便抗了白玉堂,二人一猫往更远的山上走去。

约摸走了十里远,来到山上一处十分宽敞的山洞内,穆惜元将白玉堂放在地上,从怀里掏出玉瓶倒了颗药丸推入他口中。

“接下来怎么办?”穆惜元问苏田,“白玉堂失踪,展大人一定会来找。”

“只要此人还在我们手里,展昭就不敢轻举妄动。”苏田沿着洞壁坐下,闭目养神。

穆惜元也挨着他坐下,道:“白玉堂说得对,现在案情根本毫无进展,我们这番不是自曝目标?”

“包大人断案如神,总会找到破绽,只要盘问王妈妈,就会发现那具并不是我的尸体,我们若不先采取行动,届时东窗事发,就为时已晚了。如今我们须挟制白玉堂逃到西夏去,就安全了。”

“我明白了。”穆惜元颔首,不再说话。

“后悔么?跟我淌了这趟浑水。此事本与你无关。”苏田一双画过的眼此时更显楚楚动人。

“你若真死了,在下也不愿独活。”穆惜元平淡地说着,握住苏田的手,将他夹在石壁与自己臂弯间,附身吻下。

“……”白玉堂悄悄睁开一只眼看了看那厢正吻得入情的两人,煞有其事地吐了吐舌头,顺便将刚刚穆惜元塞进来的药丸也吐了出来,一旁展昭一爪子将药丸踢到黑暗的角落去了。

白玉堂保持身体不动,用妖语悄声道:“猫儿,趁现在快去放信号弹呀,否则爷真要被他们带去西夏啦!”

展昭便走到白玉堂身旁,往他衣襟里钻,企图叼出他身上的白鼠烟花。

“要死……别这样拱!痒死爷了!”白玉堂受不了展昭的动作,使劲憋着笑。

“谁让你非揣怀里的!”展昭也低声回敬,却在此时听到另一边动静,连忙趴下装作蜷缩在白玉堂怀里睡觉的样子。白玉堂也忙闭上眼继续装死。

但听那边说:“这只猫跟白玉堂很亲密的样子。这样让它呆着没问题?”

“它不过是一只猫而已。”

“可这猫看上去颇具灵性。”

“那又如何,它还会跑去击鼓告状不成?既然他主宠二人这般亲密,让它路上陪伴也好。”


夜愈深了,田穆二人互相依靠着静静入睡。白玉堂虽躺得浑身酸痛却不敢动弹一下,直催促展昭快去放信号。

展昭好不容易将烟花叼了出来,就轻手轻脚地跑出洞去,绕到山洞后边,变回人形,点燃烟花。

这是他二人出发前就与开封府的兄弟们商量好的,见到烟花,即刻带人来围捕。

正等在开封府内的王马张赵四人,见远处隐隐白光闪现,知道是信号来了,立刻纠集捕快,往目的地奔去。

开封府办事效率向来是很高的,不一会儿就将山洞围得水泄不通。正沉睡的田穆二人被动静声惊醒,毫无招架之力地就被锁链套上了。

展昭此时一身红色官服,在清朗的月光下威风凛凛,指挥着手下人将二人押回开封。

白玉堂见大功告成,也跳起来舒展舒展发麻的手脚,照样活蹦乱跳,却将田穆二人看的呆了。

“你、你没事?”

“嘿……爷能是那么容易着道的人么?”白玉堂掏出折扇得意地摇着,“不过这生血的味道可把爷恶心坏了。猫儿,回去要陪酒喝。”

“三更半夜的喝什么酒?”展昭扫了他一眼,带着队伍往开封去了。

“可恶,爷这么大的牺牲!你这小气猫!”白玉堂跟在身后叫嚷着。

展昭嘴角扬起柔柔笑意,一如明月似水。


======================

上一章             回到目录             下一章

评论
热度(4)

© 肆无家族·光无影 | Powered by LOFTE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