肆无家族·光无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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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有角色与背景介绍

（一百十五）

 

当前来协助这次行动的黑帮小头目被似是刑警的人击毙时，长老就知道大势已去。神崎家的小子侥幸存活下来，但是教主已经落水，恐怕活不成了。而且这一晚突然冒出那么多人，连警方都出动了，也不是灭掉一个神崎家的人能解决的问题了，当务之急是赶紧趁乱逃走，告诉大长老立刻实施“诅咒”。

想到这里，他蹑手蹑脚地转身，准备开溜，却听到四面八方都传来越来越近的杂乱的脚步声，甚至还有枪声，警方的人大量涌入，很快就将他扣住了。

一直躲在厅外，同样受到了惊吓的敬人和红郎被警方护送出了教会，他们将被安排做专业的心理疏导。

警方人员搜索了教会的每一个角落，搜查可疑的物件与资料，将巡逻教徒与黑帮手下，无论是已经晕厥的还是尚清醒着或是躲起来的，统统一网打尽，一时间整座宅子变得闹闹哄哄。

和警方一起赶到教会的翔太四下寻找兄妹俩的身影，最后在大厅处找到了正趴在水池边的友人，连忙上前想将他扶起，问他这里发生了什么事，却见他正捂着自己的胸口，大口大口地剧烈喘息着，疑似处于与绯香里同样的应激反应状态。

“喂、没事吧？悠里？你怎么了？”

“绯香里……她……她又……掉下去了……又……”

他的瞳孔剧烈抖动着，失去了聚焦。

不知如何是好的翔太看向左右，刑警队长告诉他，这孩子从那个小姑娘掉进水里开始就这样了，看上去受了很大的刺激，不是专业人员来他们也不敢轻举妄动。但是已经有另一个男孩子跳下去救那个小姑娘了，只是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在那之前还有一个人落水，警方也已经派人到下游去搜索了。

大致明白了前因后果的翔太心一横，揪起悠里的衣领就甩了一耳光过去，怔得刑警队长都说不出话来，不知该不该阻止他的“暴行”。

他大喊着：“这下面不是火，是水！是水！她还有救！你听到了吗悠里？！快去救她！你不是为此才考的救护员证吗？！”

接着又是毫不客气的两个响亮的耳光，总算让悠里的目光聚焦到了他身上。

他像是想起来什么，目光清明起来。

“……你说得对。”

——然后转身跑出了几步，顿了顿足后，又回身操起了地上的武士刀，然后径直冲向大门。

“啊、喂！等等我！”

翔太连忙追了上去。

 

多亏了翔太的这几个耳光，悠里突然想起来了。他在调查绯香里曾溺水的圣池时，寻找过它的源头，虽然找到一半就因为进入私人领地无法继续了，但不就在这一代附近吗？！

自从圣池遭到封锁，山下的池子就像变成了死水，渐渐变得污浊、长满绿藻。恐怕正是因为，位于山上、这个教会之中，真正的“水源”的阀门，被关闭了的缘故。

如果刚刚的水池就是连接山下水池的“水源地”，那绯香里他们大概率就是被冲到那个圣池里去了！

 

 

悠里的推理没有错。

时间倒退到几分钟之前。

察觉到摇摇欲坠的绯香里的异样时，飒马就冲向了她，可惜没能在她落水前抓住她，便跟着跃入了水中。

刚刚打开阀门让水流变得十分湍急，纵使精通水性的飒马也被冲得七荤八素，费了很大力气才夺回了身体的控制权，主动加速往下游游去。

尽管水中的视线非常模糊，他还是睁大眼睛努力寻找着女孩的身影，内心的焦躁与不安也愈发强烈。

水里的环境并不安全，如果不小心触碰到暗石也是会受重伤的……

如果她在途中就被水草缠住，而他错过了没能发现……

毕竟现在可是晚上啊……

更别说已经失去了意识的她随时都会因为溺水而……

飒马不敢继续想下去。

（您在哪里……拜托了，请一定要平安无事啊——！）

他恨不得连探出水面呼吸都能省去，以免看漏了水里的情况。

尽管他尽量不去设想那些糟糕的结果，脑子却不受控制地冒出一个又一个令人崩溃的想象，甚至让他认真思考起了如果她就这样死去，自己一定会立刻切腹——即使她不喜欢他这样做。

（如果不希望我这样做就一定要好好活着啊，小绯殿下……否则我一定会切腹，一定会！然后变成幽灵，对您抛下我的事向您大发脾气！我会告诉您，我也是有脾气的！）

正当他越来越绝望时，前方总算出现了一个模糊的身影，真的被水草缠住了。

他连忙加速上前，掏出怀中的胁差，割断了水草，将女孩解救出来，并立刻带着她游向岸边，将她的身体小心地平放在草地上。

“……小绯殿下？”

他呼唤着她，轻轻摇晃她。

“小绯殿下……醒醒——”

可是她一动不动。

“小绯殿下……快醒醒……您听得到我说话吗？拜托了……”

作为习武之人，他已经察觉到她此时已经没有了呼吸，他不敢检测她是否还有心跳，只是用越来越沙哑的声音不断地呼唤她的名字，最后呜咽起来。

“……飒、飒马？”

一个声音在黑暗中响起，飒马立刻停止了抽泣，循声望去，当看清黑暗中的人影时，几乎是手脚并用地爬了过去，像是遇到了救世主般祈求道。

“深海殿下！请您救救她！拜托了，拜托了！这是我一生的愿望，求求您了！”

“咦？可、可是我……”

奏汰不知所措。

他也是几分钟前才从水里爬出来的。原本以为自己不会游泳，搞不好会就这样融化在水里，但他可以在水里呼吸，所以虽然被水流冲得头昏脑涨，但上岸缓和了一会儿后还是恢复过来了。

连游泳都不会却可以在水下呼吸的自己怎么可能知道怎么救助溺水的人呢……

而且他也十分清楚，自己并没有引发什么奇迹的神力。

“对、对不起，飒马，我‘不会’……”

他弱声弱气地说道。

“……”

飒马沉默地垂下了头，内心的一盏明灯变得如同周围的环境一样昏暗。

“飒马……”

奏汰头一次看到武士少年这样失魂落魄的模样，绞尽脑汁思考着该如何帮助他，明明是“英雄”，在这真正关键的时刻却什么忙都帮不上的话，还算什么“英雄”呢？！哪怕只是安慰的话……

“啊！对了！”

他突然灵光一闪。

“我听说，‘溺水’的人需要进行‘人工呼吸’，也许就能得救？”

“！！您知道怎么做‘人工呼吸’吗？！”

武士少年再次猛地抬起头来。

“好像就是嘴对嘴地，把氧气送进对方的身体里，帮助恢复呼吸之类的，但是具体的做法我就不清楚了……”

“嘴对嘴地把氧气送进对方的身体里……”

飒马喃喃地重复了一遍后，立刻爬回到绯香里身边，照着奏汰描述的那样试着进行“人工呼吸”。

但是没能正确操作自然也起不到丝毫的作用。

尝试了几次毫无起色使他再次陷入了绝望中。

因为近距离的接触，他知道她已经连心跳都微乎其微了。

……也许，自己会在这一夜之间失去两位神明吧……

他垂下眼帘，默默地从怀中掏出了自己的胁差。

结果，连自己的武士刀都不知丢在了哪里。

失去了武士刀的武士等同于失去了灵魂，也许从那一刻开始，就注定了自己会在这里结束了吧。

他将胁差推出刀鞘。这一次，是真的做好了切腹的准备。

 

就在此时，他听到上游方向传来一声怒喝。

“给我让开！”

悠里从草丛中冲出，将他一把推开，连同他的武士刀一起丢还给他。

“走开！别碍事！”

将飒马赶到一旁后，悠里在女孩身旁跪坐下来，试探她的鼻息，俯身细听她的心脏，又分别在她的几处大动脉处感知她的心跳，直到摸到颈动脉下还有微弱的脉动后，才稍稍松了口气，然后以正确的方式对她进行了急救。

小时候的那次溺水，他也像此刻的飒马一样手足无措，幸好赶到的医疗人员对她进行了专业的急救，才救回了她一条命。因此，在年龄达标后，他就去学习了专业的急救手法，特地拿到了救护员证。

没想到第一次正式使用，正是用在了妹妹身上。

 

顺利吐出了污水的绯香里渐渐恢复了呼吸。

“——！绯香里殿下！”

飒马连忙呼唤她的名字，但女孩并未转醒过来。

他又忧虑地看向悠里，但悠里并没有理会。

幸好从山脚方向及时传来救护车的鸣笛声，数道汽车头灯光照射了过来，几名白衣人员推着担架车跑来，将绯香里抱上了担架，又询问湿漉漉的飒马有没有受伤，由谁陪同昏迷的女孩一起去医院。

“你去吧。”

悠里完全没有起身的意思，头也不抬地低声说道。

“是、遵命……”

飒马点了点头，跟着医护人员上了救护车。

与此同时，从山上也传来纷乱的脚步声，翔太和一小队刑警也赶到了。

他一眼看到了还坐在地上的颓然的悠里，忙问情况怎么样了。

“……救过来了，已经上了救护车。”

翔太紧绷的心也终于放了下来，说：“那我们也一起去吧！”

说着伸手想拉悠里起身，却发现他完全没有要起来的意思。

与他相处多年的翔太立刻领会过来。

再次遭遇了差点失去亲人的经历，他的身心都已疲惫不堪了。

心照不宣地，翔太在他身旁蹲下身来后，悠里便将头靠在了他的肩膀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