肆无家族·光无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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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八百万在教育人的方面的确有着很高的天赋，对绿谷提出的问题都能给予一针见血的回答。至于另外四位没那么配合的“学生”，究竟学得怎么样就不得而知了。

因为时间关系，必须进入下一个环节——试衣了。

五位客人分别被家仆们带领着去空房间换衣服。男生穿的是打着小蝴蝶结的花边衬衣搭配黑马甲的男仆装，拳藤和绿谷要穿的就是带有发箍、大蝴蝶结和小围裙的女仆装了。

因为是女装，帮绿谷换衣服的是名女仆，这让绿谷很不好意思，因为对方一丝不苟地从脱到穿都代劳了，就算绿谷表示至少脱衣服还是自己来都完全被无视了，虽然不会对客人说失礼的话，但对方无形中散发出来的气场却让绿谷觉察到是在警告他，请不要让我为难。

绿谷只好乖乖地任其折腾，穿完衣服又被拉到化妆台前化妆、试假发。

因为这里没有绿谷这个发色的假发，所以女仆试了很久都不满意，中途还跑出去了一趟，过了好一会儿才拿了一顶栗色的过肩假发回来，然后扎成双马尾，反复观察了几次，才终于露出微笑，满意地点了点头。

等绿谷回到会客厅的时候，发现除了八百万外的其他人早就装扮完等在那儿了。

 

“……绿谷？”

大概是这副打扮变化太惊人，在场的人都愣住了，轰焦冻更是眼都直了，好一会儿才试探着喊出名字。

“是、是不是很奇怪？”绿谷尴尬地问。

拳藤连忙摆手说：“没有没有！很好看！差点都没认出是绿谷同学！”

轰焦冻也点头肯定：“很适合你，不愧是绿谷。”

“啧，明明是男人扮小姑娘一点违和感都没有，恶不恶心。”物间那张嘴还是不饶人，表情却没了平时的从容。

心操没有发表意见，只是扭过头摸摸自己的后脖颈，仿佛在掩饰着什么。

 

“啊啦，大家都准备好了？抱歉我来晚了。”

最后登场的是八百万，她穿着豪华又性感的礼服，画了妆，头发也精心打理，用繁复的头花扎起，散发着不似高中生的成熟气息。

这副装扮让绿谷心里咯噔了一下。

 

刚进屋的时候，他就注意到轰焦冻的制服和另外两位男生不一样。他的那件是燕尾服，胸前的领结也是更加复杂的三层花边，不像是男仆的衣服。最初他并未在意，以为只是不同的款式，但八百万的出现让他认出，他们的衣服在花纹和装饰的一些细节上是配套的。

这是怎么回事……

他又想起了午饭时发生的事，这次也是自己多心吗？太让人在意了……可是又不好开口问。

 

八百万已经招呼大家出发了，拳藤和物间在家仆们的指引下走向门外，八百万走到轰焦冻面前，小声说了些什么，手伸出一半就被轰焦冻竖起的手掌制止了。

“不需要从现在开始就扮演吧？”轰焦冻说。

“啊、嗯……我只是想先习惯一下……”

“那也不用挽着我吧？走路会很不方便。”

“是、是呢，抱歉。”八百万将手缩了回去，藏在身后，掩饰地笑了笑。

“那个，怎么回事？扮演什么？为什么轰君的衣服和心操君还有物间君的不一样？”

绿谷顺势将心里的疑问说了出来。

“八百万说不想在宴会上被乱七八糟的人拉去跳舞，所以拜托我假扮成她找的舞伴，好让她方便拒绝。”轰焦冻回答说。

 

那是在大伙儿准备换衣服的时候，因为没有家仆来带轰焦冻，他就迷茫地留在了原地。然后八百万上前对他说，想让他帮忙扮演她的舞伴，因为她不想被陌生人拉去跳舞，但是没人配合她的话又不好拒绝，所以希望轰焦冻穿普通的西装，不要扮演男仆了，毕竟大小姐是不可能对人说自己的男仆就是舞伴的。

“但我不会跳舞。”轰焦冻说，“而且我们和你不一样，你仍然是客人，我们主要的目的是任务。”

“不用真的跳舞呀！”八百万说，“只是用来拒绝那些人，没有人会注意我们是不是真去跳舞了的。”

“这样啊……”

 

于是轰焦冻答应了八百万的请求，就穿了这一身燕尾服。

 

“你不会到了那边就要一直挽着轰参加晚会吧？”心操直白地问道。

现场的气氛顿时变得很尴尬。

原本遇到这种事一定会出来打圆场的绿谷，这次也保持了沉默。虽然没有公开，但轰君可是自己的男朋友，以轰君的性格，也只是单纯的帮忙，没想太多吧。平心而论，要说一点都不生气是不可能的，他自觉没好心到这种时候还把男朋友往外推。

“担心有人拉你跳舞的话，和大家一起行动就好了。”心操说，“你虽然是凑数的，也是参加任务的六个人之一，虽然还不清楚具体的任务内容，但我想我们不会一直停留在大厅的，你也就不可能一直在那等着人来邀请吧？”

想要解释“不是那样”的八百万，感受到气氛的微妙，只好笑了笑，说：“心操桑说得对，具体的我们到了会场再随机应变吧！”然后对轰焦冻微微行了个礼，“抱歉了，轰桑，让你为难了。”

轰焦冻虽然很受欢迎，他本人却对女孩子们的追求十分钝感。八百万不指望他能接收到自己的示好，但周围的人察觉到后，说不定就能形成助推作用，让轰焦冻意识到她。所以她才想趁此为自己的暗恋争取一下机会。她本以为同学们注意到后，会帮助她争取机会，却万万没料到，连班上那个以帮助别人为己任的绿谷桑，都对那么显然的状况熟若无睹。

……难道轰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所以身为他好朋友的绿谷桑才没法帮我？八百万猜测着。

能被轰焦冻看上的人，会是谁呢？

 

众人就这样各怀心事地抵达了会场。

 

 

他们在会场的入口处见到了今晚的主角——久保井议员和美纱小姐。

女孩正和她的父亲一起迎接来宾，和他们一一握手。

当看到轰焦冻时，她的眼中闪过了一丝惊讶，确认了一遍来宾名单，发现轰焦冻是作为八百万家的一员来赴宴的，又变得困惑。

但她很快就恢复了常态，转头迎接后面的来客去了。

 

 

会场是久保井议员家的私有房产，有三层楼高，一楼大厅与二楼是跃层设计，周围有许多间大大小小的休息室。入口那一面除了正门，边上还有两处小门，左右两侧各有一条通往二楼的楼梯，正面还有一处更宽敞的楼梯通往楼上。整个会场足以容纳五百人，围绕着中央的舞池摆上了二十多张圆桌。

 

八百万并没有为会被邀请跳舞的事太过担心，仅仅看到四名“仆人”分站左右两侧，还有轰焦冻站在一旁，就让想要上前打招呼的人心生疑虑：那个发色左红右白的少年人不是原NO.2英雄安德瓦的儿子吗？怎么他也受邀参加晚会了？可为什么没看到安德瓦先生？看他一直跟八百万家的千金站在一起，难道是跟她一起来的？他们是什么关系？

会这样猜测的年轻人，大多打消了去认识认识八百万大小姐的念头，并且这种猜测迅速在在场的同年代客人中传播开了。

女生们可不用担心被拒绝的尴尬，很快就有两个在以往的宴会中和八百万有过一面之缘的大小姐跑来，嬉笑着将她拉到一旁八卦起来，问轰焦冻是不是八百万家的入门女婿。

八百万连忙羞涩地否认说：“没有，我们只是同学。”

“别骗我们啦！哪有带同学来参加这种晚会的？哦呵呵！”其中一人捂嘴笑道。

“就是呀，哪里都没看到安德瓦先生，说明他不是跟父亲一起来的，那只能是跟你一起来的喽！快，实话告诉我，你们是不是在交往？”另一个人用手肘轻轻捅了捅八百万。

“没有没有！怎么会呢！”

“脸都红了，还说没有！”两人继续调侃着，“瞧你今天，穿得那么性感，我才不信你不是有备而来呢！”

八百万的脸更红了，可又不能说是为了任务，只好说：“总、总之别告诉其他人！”

“放心吧我们不会到处乱说的！这种事，还得等两家正式宣布了才算数的嘛！”

“另外那两男两女是你家新来的仆人吗？上次没见到他们啊，看年纪好像跟我们差不多呢。”一人转移了话题，问道。

“哦，是呀，都是临时来打工的高中生。”八百万搬出事先准备好的说辞，“因为和我年纪差不多，就安排给我用了。”

“诶——还真有人对这种工作感兴趣啊……”

三人视线的方向上，有好几名千金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偷瞄轰焦冻，似乎在犹豫要不要上前搭话。而轰焦冻正在对其中一名双马尾的“女仆”低声说着些什么，神色极尽温柔。双马尾左右环顾了一下，另外三名年轻的仆人也围了过去，一群人低头不知在嘀咕什么。

就在这时，走来两名穿着名贵西装，打着耀眼的金色领结，梳着夸张的大背头的年轻人走了过来，对两位女仆行了个绅士礼，似乎想要请她们跳舞，被轰焦冻第一时间拦了下来。

从三人的位置可以隐约听到那边的对话。两名大少爷似乎对轰焦冻直接又强硬的态度很不满，质问他怎么别人家仆人的事也要管，是不是已经把自己当未来的男主人了。

“你在说什么？”轰焦冻问道。

“别装了，知道你是雄英的高材生，又是安德瓦的儿子。现在安德瓦退役了，已经不是NO.2英雄啦！还被爆了黑历史晚节不保，这会儿急着想多认识几个权贵吧？所以才跟着同班的八百万小姐一起来的不是么？我可没听说安德瓦或他的儿子被邀请了。既然是贴金进来的，就别太把自己当回事，怎么我请八百万小姐家的女佣跳舞还得经过你同意了？”

轰焦冻虽也是古老世家出身，经历过大家族的聚会，但他的家族属于传统的日式家族，从未遇到过这类纨绔子弟，一番无礼的嘲讽竟将他说得愣住了，用不可思议的眼神盯着二人，随后又变得冰冷。

“哎哟，生气了？表情那么可怕！”那二人反倒更加嚣张起来。

八百万连忙别过两位大小姐，上前假装不知情地询问发生了什么事。

谁料那两人见八百万过来，就像不认识她一样，愈发盛气凌人地拿鼻孔看人，轻蔑地问：“欧巴桑你又是哪位啊？年轻人找年轻人跳个舞，您就别往我们这凑热闹了吧？我们只喜欢可爱的小姑娘，不好意思了哈？”说罢哈哈大笑起来，哪里像是贵族子弟，倒像是路边的小混混。

居然在这种场合被叫欧巴桑的八百万也愣住了。这两个人她没见过，不知是哪个家族的。偏偏父母正在不远处和别家的大夫人聊得畅快，没注意到这里的情况，更没人帮她引荐，只得不知所措地环顾了下四周。

之前和她聊天的两位小姐见状，看出她遇到了麻烦，便上前帮忙解围。

“站在你俩面前的就是八百万家的大小姐。我才要问你们两个，哪家的？怎么混进来的？这么没礼貌。”

一听这话，那两人立刻就怂了，对八百万堆笑道：“哎呀，您、您就是八百万小姐啊……真不好意思，您看您成熟性感又美丽，一看就不是我们这些乳臭未乾的小毛孩子可比的！就别跟我们几个新来的一番计较啦！”说罢忙不迭地点头哈腰递名片。

原来，这两人还真是最近突然发家的暴发户家的孩子，顺势地攀附上了几个权贵，才受邀参加了这场晚宴。NO.2英雄之子随八百万家赴宴的事是刚刚才听说的，因为轰的发色特别好认，才将他认出来，实则根本不认识八百万，才有了刚刚这一出闹剧。

八百万和两位大小姐都是有经验的人，不会在这种场合和几个没见过世面的暴发户计较，所以只是礼貌又不失严厉地示意他们离开。

二人再次道歉，顺便还不怀好意地留下一句，奉劝八百万要多多调教自己未来的丈夫，可别让他跟自家女佣演变出什么家丑来，然后扬长而去。

两位小姐也和他们道别，往别处找人搭话去了。

 

“什么啊那两个人……也太恶毒了吧！”

见二人走远，气氛总算从剑拔弩张中缓和下来，拳藤气愤地说，“百百，这不是上流社会的晚宴吗，怎么还有那种人？！”

“所以我才习惯不了，这种场合很看重身份等级的，对比自己地位高的人谦虚卑微，遇到比自己地位低的，就立刻趾高气扬起来。”八百万无奈地说。

“真让人讨厌呀……”拳藤说罢，敲了物间一脑袋，抱怨道，“你这家伙是不是遇到比自己地位高的也怕了？我差点被强拉去跳舞你居然吓得跟小鸡仔一样都不帮忙挡一下！看轰同学多好！”

“我、我哪有吓成那样？我只是不知该不该和那些人冲突！轰不也拿他们没办法吗？明明也是上流家族的大少爷！”

“我没参加过这种宴会。”轰焦冻老实巴交地回答说，“这种和我家的家宴感觉很不一样。”

拳藤恍然地点点头：“因为轰同学家是日式的吧？果然还是咱们传统的日式家族更懂礼仪呢！”

“而且还误以为轰是八百万的未婚夫。”心操突然开口问道，“造成这种误会不要紧吗？”

“这个……”八百万露出为难的表情，歉意地说，“刚刚那两位小姐也都这么认为了，似乎是因为轰桑没有跟着安德瓦先生来，而是跟我家的人来的，就误会了。”说罢朝轰焦冻微微一躬，“抱歉，是我没考虑周全。但是任务……总、总之等任务结束后再想办法吧！否则无法解释轰同学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了。”

“……啊啊。”轰焦冻点了点头，说，“只要我们两个没那个意思，误会只是一时的。”

虽然没有表现出来，但他心里很不痛快。早知道穿成这样会引来那种误会，他就不答应下来了。照现在的情形来看，只要他们五个往这一站，就算他穿的只是仆人的服装，别人也无法轻易上前邀八百万跳舞吧！根本不需要多此一举。可惜现在后悔也晚了。

总之先表明态度。

他偷瞄了绿谷一眼，对方也没有表现出任何不对劲的地方，连听到那些人误会他是八百万同学的未婚夫的时候，也没什么反应。

不愧是绿谷……为了完成自己的任务，不会被周围的任何事物左右了情绪。轰焦冻心想。

但他又有种，绿谷是在酝酿怒气值的预感。

……回去之后一定要好好道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