肆无家族·光无影

目录链接

第二十三章（89）

 

冬美姐姐也在，正和冷妈妈低声闲聊着。见轰焦冻开门进来，轰冷绽开了灿烂的笑容。

“焦冻，今天来得好早呀！”

“嗯，下午没课了，就过来了。”

“这样啊……训练课已经暂停了呢。”轰冷露出遗憾的表情，又担心地问，“说起来，联络上出久君了吗？”

轰焦冻一愣。他对妈妈向来是报喜不报忧的，所以从未提过和绿谷失去联系的事，怎么妈妈……

他看了姐姐一眼。

“可不是我要说的哦。”冬美苦笑道，“平时三句话不离出久君的你，最近完全不提出久君的事了，任谁都会觉得奇怪的吧！妈妈担心你们是不是吵架了才问我的，我就实话实说喽。”

“你又是听谁说我联系不上绿谷的？”

“啊……”姐姐尴尬地一笑，“这个……我问爸爸的啦……”

……就知道会这样。

轰焦冻无奈地叹了口气：“最近个性事故频发，绿谷只是被他父母接出国了，也许他所在的地方通讯不太顺畅吧，比如说，在国家级别的机密研究所里，禁止任何人对外联络什么的。啊，他的父亲是世界权威的个性研究专家，或许他有保护绿谷的个性不出问题的方法。”

“原来是这样……”

母亲稍稍松了口气，似乎接受了他随口胡编的理由。

情急之下想到的说辞还挺有说服力的，连我自己都快相信了……轰在心里说。

但妈妈转眼又担心起别的事来。

“焦冻最近身体没什么问题吧？听说个性越强大的人越容易出事，你的个性……”

轰焦冻下意识地将手背到身后，又担心这一小动作被识破，连忙坐到妈妈身边，说：“没事，和个人意志也有关系，所以完全没问题的。”

“那就好……要是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一定要立刻说出来啊！”

“好的妈妈。”轰焦冻笑着保证。希望自己不要笑得太生硬了，因为他真的不擅长说谎。

 

之后他们就转变了话题，开始聊一些令人开心的事，病房里又充满了欢声笑语。

 

 

时间转眼临近傍晚，轰焦冻决定留下来在医院和妈妈还有姐姐一起吃过晚饭再走，所以姐姐这会儿出门买晚饭了，留下弟弟在医院陪妈妈。

可半个小时过去了，冬美还没回来，轰焦冻拨了电话，等了好一会儿，对面才接起。

“啊，抱歉久等了，路上出了点小事故，所以绕路了。”冬美说。

“事故？你没事吧？”

“我没事啦，是别人出了事故，警察和英雄们正在处理，路都堵住了。总之我很快就回来啦，再等我十分钟。”

“好，没事就好。”

 

轰焦冻挂断电话后，向母亲解释了一下情况。轰冷打开电视，切到正在播放新闻的频道，新闻里果然在报道刚刚发生的个性事件，似乎还不止一处。

“真是令人担心啊……”轰冷说，“就像神为了惩罚自以为拥有了神力的人类，降下了天罚一样……”

“不用担心，妈妈。”轰焦冻安慰着。因为我会保护你的。他在心里补充说。

 

就在此时，窗外突然传来一声爆破的巨响，爆炸的冲击将医院的玻璃都震得剧烈摇晃起来，受到惊吓的轰冷发出短促的惊呼声，轰焦冻连忙将妈妈护在臂弯下。

从窗外望去，离医院两条街远的地方，一栋七层高的大楼正在熊熊燃烧，似乎又出什么意外了。医院的其他病房里也传出病人和医护人员骚乱的议论声。

“冬美、冬美还没回来吗？”轰冷被在如此近的距离发生的爆炸吓到，连连询问。

“我再打个电话问问。”轰焦冻连忙再次拨通了姐姐的号码。

幸好对面很快就接起了。

“你现在在哪了？刚刚附近发生了爆炸，你没事吧？”轰焦冻急切地问。

“是、是啊……我也看到了，不过我没事，不用担心。”冬美嘴上这么说着，口气却难掩慌乱。

“你在哪呢？我过去接你。”

“没事，我……”冬美话到一半，又改口说，“好，你来接我吧，那边的情况好像有点奇怪，我有点怕……”

姐姐的声音中带上了一丝恐惧。轰焦冻指示道：“把你的位置信息发过来，我这就过去。”

“好、好的。那我先挂了。”对面说完后就结束了通话。

“妈妈，我……”

“去吧！小英雄！”不等轰焦冻把话说完，轰冷就在他的背上推了一把，催促他快去。

“那我去去就回。”正要离开的轰焦冻跑到门口，又回头说，“要是有什么情况，妈妈就跟医院的大部队一起先走，不要留着等我们，我们在别的地方汇合就好。”

“好、好的。”

虽然不知道儿子说的是什么意思，但轰冷不想就这个问题耽误他的行动，连连点头。

 

 

医院走廊上有不少人围在窗前向外张望，交头接耳地议论着，空气中弥漫着不安的气氛。

轰焦冻注意到，骚乱的不止是刚刚爆炸的大楼，光是肉眼可见的范围内，就有四五条街道上出现了动乱，有人在前面跑，有人在后面追，还有不明所以的路人被迫加入人流中去，各种类型的个性在大街上四下开花，好像上演着一出混乱的喜剧。

不好的预感因眼前的这副场面变得更加强烈了。

梦里见过的废弃城市的画面，在脑海中挥之不去。

要真是变成那样的前奏……

轰焦冻不禁加快了脚步。

 

亲自站在街道上，逆着人群前进，由无数人散发出的惶恐仿佛一道看不见的屏障朝着轰焦冻压迫过来。

这已经不是事件、而是暴乱的程度了。

“焦冻，你在哪呢？街上好多人都跟疯了一样……这个难道就是新闻里提起过的……二次觉醒引发的暴走什么的吗？那么多人同时？！那个症状是不是还会传染？听说个性越厉害的人越容易失控，那样的话你会不会也很危险？要不你还是先离开这儿，我自己想办法出去……对、对了，我得先躲起来……躲到屋子里不要被发现就……”

“冷静点，我马上就到了。”

电话里，冬美不停地说着，也不等弟弟回答，似乎只要停下说话，自己就会被恐惧淹没——尽管如此，她说的也都是希望弟弟能平安无事的话。

轰焦冻只好打断她，安慰着让她冷静下来。

“总之，你先看看附近有没有看上去比较安全的建筑，先躲进去，等我过去找你。”

“好、好的……附近有一家书店，里面没人，大概已经逃跑了。”

“找个隐蔽的角落躲着，别躲书架边上，我马上就到你附近了。”

“嗯，我躲好了……在进门后通往二楼的楼梯下面那张沙发后面。”

“知道了。”

 

轰焦冻抵达姐姐发来位置信息的街道附近，四下张望，很快发现了位于街对面的那间书店。

这里的交通已经彻底瘫痪了，车辆被弃置在大街上，一楼的商户有不少连店门都没关就人去楼空了，人们只是顺着人流，惶恐又盲目地前进，许多人或许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看到远处有事件引发的爆炸和烟雾，有很多人在逃跑，自己不知不觉就加入到了队伍中。

高层楼的窗口还有不少人在观望形式，犹豫着要不要下楼来跟着一起撤，还是留在安全的屋子里等暴乱过去。

这条街的人流中还没有出现暴走的患者，这些人大概都是从很远的地方被一路赶过来的吧。因为交通的瘫痪，要到对面的书店，还真不太容易。

轰焦冻观察了一圈，很快找到一条能通过的道路，于是足下一点，跳上其中一辆私家车的车顶，在人群短暂的惊呼声中，又跳上了公交车顶，就这样一路飞越到了对面，径直跑进书店。

“姐！”

他呼唤了一声，冬美立刻探出半个脑袋，向他招手示意“我在这里”。

“没事吧？没受伤吧？”轰焦冻走上前去。

“没事！焦冻来了我就安心啦！”她抬起眼镜擦了擦眼角，举起手里买回来的晚饭问，“吃吗？”

“……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吧？”轰焦冻汗颜。

“可拿着这个行动很不方便，正好你也饿了吧？先吃掉一点吧！啊啊、幸好我买的是简易的便当……这个给你，这份留给妈妈……啊，妈妈在医院应该没事吧？！”

……姐姐果然还是很不安吧。

一担心就会话痨的毛病暴露了她的心情，不过轰焦冻没有点破，接过冬美手中的塑料袋，说：“我来拿就好，先离开这。”

 

“呜——”

二人刚到门口，就听外面响起了长长的警鸣。那是全城范围的警报声，街上的人像被点燃了一样一下子炸了锅，随着一阵又一阵的尖叫，你推我挤地四散逃窜，另一波人则毫无章法地用个性攻击眼前的任何事物。并非攻击型个性的人，或变得像喝醉酒的傻子一样一边大哭大笑一边做着各种奇怪的举动，然后因为失去探知危险的本能被秒杀；又或变成饥饿的野兽，直接用嘴咬、用手抓挠进行攻击。在人口密度极高的大街上，转眼就出现了大批受害者。瞬间死亡的也就罢了，没死的反倒受到了失控人群的二次伤害，令人胆战心惊的惨叫声此起彼伏，宛如地狱的咆哮。

更令人绝望的是在不远处像怪兽一样发狂的巨人——那是拥有名为“巨大化”个性的职业英雄Mt.淑女。她原本应该是被召集过来控制事态发展的，却不知何时成了失控者的一员。仿佛在和无形的敌人斗争，又仿佛在被可怕的东西追赶，变化成二十多米高的Mt.淑女一边发出撼天动地的痛苦的吼叫声，一边漫无目的地横冲直撞，连地面都被踩得地震了般剧烈晃动起来，每一步都是能将地面踩出一个大洞的怪力，每一次挥动手臂都能将周围的建筑像积木一样推倒——将这一带的街道捣毁的罪魁祸首正是她。

 

这是……集体失控了吗？！竟然还发生在职业英雄身上……而且是拥有如此巨大破坏性个性的职业英雄……

 

冬美吓得连连后退，脚下一软就跌倒在地。

“姐！振作点！”

轰焦冻拉住她的胳膊想要将她扶起，冬美却仿佛已经听不到他的声音，只是半张着嘴瞪大着眼惊恐地看着外面的一切，连弟弟在她眼前晃手都感觉不到。

轰焦冻只好抬手扇了一耳光过去。

“清醒点！个性失控和个人意志也有关系，在这里认输的话，你也会变成他们那样的！”

也许是听到会变得和外面那些人一样，受到惊吓的冬美回过神来，带着沙哑的嗓音问：“那该怎么办？”

轰焦冻将她扶起，把塑料袋塞进她手里，道：“这些还是由你拿着，先回医院去，妈妈就拜托你了。”

“诶？可是——！”

不等冬美追问，轰焦冻已经转身出了书店。

“等一下、焦冻！焦冻——！”

 

 

街上的情况足以用惨烈来形容，大量建筑被破坏，倒塌的废墟里冒着股股浓烟，损毁的高压电线裸露在外面，发出噼啪声响，不时有爆破声从废墟中传来，并引发二次塌陷。有的建筑已经燃烧起来，一些来不及逃离的人被压在下面，偶尔能看到血肉模糊的残肢断臂露在外面，还不知道有多少人被困在看不见的地方……

幸而Mt.淑女的暴走在英雄森林神威的控制下已经得到了缓解，厚实的树枝缠住了她的手脚，并钻破水泥地，深深扎根在地里。

不过，肉眼可见的职业英雄只有森林神威一人。因为这里只是其中一处受灾点，失控的Mt.淑女也因为体型巨大容易辨认，但在别的方向也能看到浓烟、听到不断响起的爆炸声，城里的警力和职业英雄们恐怕都被分散派往各个受灾区了吧。

——这其中，又有几个灾区，也发生了连职业英雄都失控的事态呢？

……这恐怕已经能够匹敌重大地震灾害的级别了吧！

 

果然，大量特警和医护人员从四面八方涌来，因为街道损坏严重，车进不来，医护人员便提着担架和急救用具翻越废墟徒步而来。特警则提着防暴盾牌和枪械整齐地排列开来，几十管乌黑的枪头齐齐抬起，对准了失控的女巨人。

轰焦冻大惊。这是——准备枪杀Mt.淑女吗？！

他连忙朝着巨人的方向赶去，路过那些受到攻击的人面前时就顺势为他们解围，催促他们快跑。可需要帮助的人何其多，仅几百米的路程，就前进地异常困难了。

 

枪声响起，在昔日英雄的身上炸开了数道火花。轰焦冻倒吸一口凉气，幸而因为体型巨大，枪械并未对Mt.淑女造成太大的伤害，只是在她的皮肤上留下数个流血的小洞。

反倒是普通的民众们被这些齐发的枪响吓得更加混乱了，只听头上传来一声小孩子尖细的叫声，轰焦冻抬头望去，一名小男孩趴在六楼的窗口，他抱着的小兔子许是受到了枪声的惊吓，从他怀里挣脱出来就往楼下跳。

轰焦冻连忙伸手，想要制造冰的滑道接住那只兔子，预料中的冰却没有出现，而那只兔子在半空中突然被定住了似的变得僵硬，然后笔直地下落，掉在地上，仿佛瓷器一样摔得粉碎。

楼上的小孩愣了几秒钟后就大哭了起来，他的家长跑来将他抱起就消失在了窗口，看样子也准备逃命去了。

 

轰焦冻愣愣地看着地上的“兔子”。虽然没有变成一团模糊的血腥场面，但从它碎掉的小小身体里，还是可以看到仿佛变成了玻璃制品摔出了平整断面的内脏。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轰焦冻愕然地看着自己的右手，一股寒意自脊背直冲头顶。

——他的右半边个性，也开始变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