肆无家族·光无影

又忘了昨天是周末_(:з」∠)_

目录链接

第二十六章（92）

 

包括轰焦冻在内的另一些人也跑到窗边，白天就在现场的轰一眼认出，那正是被打晕的Mt.淑女，清醒过来之后就又失控了，所过之处的建筑皆被撞毁，在月光照射下勾勒出一片斑驳的剪影。

而这间学校，恰在Mt.淑女冲刺的直线延长线附近。

“快撤！快撤！这里很危险！”

有人带头高呼了一声，被眼前的景象威慑住的人们顿时清醒过来，互相催促着，带上便于携带又相对重要的物资，风一样地涌下楼去。

“妈妈、姐姐，这里！”

轰焦冻随手带上一只背包，招呼两位重要的家人跟上，并为大部分人垫后。

然而普通人的脚程还是赶不上巨人，一行人刚跑到楼下，Mt.淑女已经到了跟前。

“危险！”

仿佛一阵飓风刮过，教学楼二层以上就被一扫而空了，只留下了露天的一楼和不断掉落的砖屑，还有人被压在了倒塌的墙体和柜子下，附近几人连忙上前想将他拉出来，Mt.淑女的巨臂就已经冲众人拍了下来。

轰焦冻抬手，再次想用冰将其冻住，个性却在此时失灵了。

“都趴下！”

不知是谁在身后大喊了一声，所有人或下意识地往地上一伏，或在边上伙伴的拉扯下趴倒在地，一波猛烈的火焰像巨型的喷射器一样自他们身后冲着Mt.淑女身上烧去。

看到失控的昔日英雄因吃痛大声嚎叫的样子，轰焦冻的心情矛盾极了……白天那些特警，一定是因为看她已经倒下才没有给出致命一击，这是轰所希望的。可也正因为没给出最后一击，导致这里的幸存者遭到袭击。

是我错了吗……他痛苦地想。

为了达成某些目的，就必须要做出牺牲，这个道理他当然懂。多次被提问，是否有为了拯救更多的人沾染鲜血的觉悟，为此他思考了很多，也有了基本的结论。选择牺牲的只能是愿意付出代价的本人，为达目的牺牲他人只是自私又卑劣的借口。

哪怕有一点点机会，能从淑女口中听到她的愿望就好了。是作为英雄牺牲自己还是作为人的本能想活下去都不奇怪。如果对方想要他下手，他会努力做好这个程度的觉悟。

可这场灾难并没有给他验证自己这番结论的机会，就又给了他一个新的难题。

面对陷入到无法做出选择的状态中的人又该如何对待呢？

 

炙热的火焰在头顶持续燃烧着，将周围的环境都染成了火红色。能做到这种事的也只有那个混蛋老爹了。然而持续的灼烧也只能阻止巨人的下一步行动，无法将其打倒。

“还愣着干什么！跑啊——！”

穿着特制的英雄服，包裹着象征力量的火焰，退役的英雄恢复成壮硕又高大的形象，用中气十足的声音吼着。

那是轰炎司从欧尔麦特那里学到的技巧，在给学生们上课的时候就用这个方法保持形象。用来进行英雄一样的救援，退役之后还是头一次。

“还不赶快？！”

他再次怒吼。轰焦冻头一个反应过来，朝着火焰喷射的范围外匍匐前进。

一些人看他行动起来了，也跟着爬了出来，但仍有不少胆小或体力不太好的人，尝试了几次，根本无法顺利爬出来。

爬到安全区的轰站起身来，从背包里取出搜刮资源时准备的登山绳，顺着地面朝还趴在地上的人们甩过去。

“抓住绳子，或者把绳子绕在身上！也许会有些冷，坚持一下！”轰焦冻说着，右手按住地面，一层薄薄的冰顺着地面蔓延开去，外面的人只需稍稍用力，就可以将抓住了绳子的人拉到面前。

轰焦冻又用类似的方法，用冰将压住了人的石头和柜子顶起，将被压的人一一救出。

“往我身后的方向跑！那里不远的地方有空车和还没损坏的街道，赶紧从那里出城去！”

见大家都得救后，轰炎司再次吼道。

人们纷纷跑向他的方向，并在路过他身边时向他道谢。

“谢谢，英雄安德瓦！”

“多亏了安德瓦先生，得救了！”

“要加油啊，英雄！”

最后到他面前的，是称之为家人的那三个人。

自从将妻子送进医院，他们已经十几年没见面了。没想到再次看到她，会是在这种场合下。

她看上去比十年前苍老了一些，但气色很不错。笼罩在她脸上的阴霾已经随着时间消散了，就算看到了当年的施暴者也可以用心平气和的表情面对，甚至说出感激的话。

“谢谢你……”

她的声音温柔又好听，微微扬起嘴角的恬淡笑容也一如十几年前一样美好，仿佛那些噩梦般的过去已经完全化解了一样，让轰炎司如释重负地、不由自主地跟着抬起嘴角。

然而下一刻，他的笑容就完全凝固住了。

他听到那个法律上是他妻子的女人称呼他“英雄安德瓦”。

“谢谢你，英雄安德瓦。”

她只是感激地说完这句话，冲他点了点头后，就跟着大部队离开了。

“我会照顾好妈妈的。”

他的儿女也紧随母亲离开，谁也没有注意到火光映照中的他脸上不自然的表情。

妻子的一句话，将他为人夫的资格彻底否认了。这也是预料之中的事吧？他自嘲地想。在他看到幸存者中她的身影时，妄想着救了她之后就会得到原谅的自己，才更可笑吧？事到如今还在期待什么呢？至少，他的救援得到了她的感谢，他身为英雄的身份得到了她的认可，也算是没有遗憾了吧……

想到这里的轰炎司突然大笑了起来，负责垫后的轰焦冻驻足回头。

“焦冻。”

轰炎司低沉而浑厚的声音里透露着疲态。

“这些人就交给你了，火速带他们出城，路上遇到什么看到什么都不要停下来。出城之后，给我信号，听到了吗？！”

“——知道了。”

轰淡淡地回复了一句后，再次跟上大部队。

 

 

一行人在抵达下一条街的时候，找到了一辆未损坏的小巴士。这条街的受灾情况并不严重，似乎是引导了一批幸存市民顺利出城的道路。待大伙儿都上车后，由冬美开车，一路无阻地驶向城外。

 

大部分路灯都熄灭了，只有小巴士的车灯照亮前方的道路。但夜色明亮，车辆并未因深夜阻碍前行。原本夜不眠的大城市，如今只剩下一片废墟，没有了城市的光污染，壮丽的星空清晰可见，将来自亿万光年外的光芒投向这片残破的大地。

沿路荒凉破败的景色让一车人都沉默不语。一路上已经没有任何活人的气息了，这座数一数二的大城市如今变成了一座死城。

小巴士一路开出城后，在附近一处山脚下停了下来。

轰焦冻总算将新的位置信息发送了出去。他的手机已经没剩下多少电量了。

正当他思考着该如何给老爹发送他要的信号时，就听城市的方向传来一声轰鸣，周围的人齐齐倒抽一口凉气。

只见一道足有几十平米粗的火柱冲天而起，仿佛火山喷发了一般，并不断扩大着范围。火焰的颜色也变得越来越耀眼，随着一阵刺目的白光，变成了冰冷又妖艳的蓝色。

猛烈的高温带着熔化一切的气势，一波又一波的热浪扩散开来，连已经在城外山脚下的他们都能感受到扑面而来的热量。

 

能够爆发出如此规模热焰的人，在场的人都猜到了，也都清楚，这将是曾经的NO.2英雄最后一次燃烧，仿佛向着天空盛开的鲜花，歌颂着他身为英雄的一生和终末。

一行人远远地注视着蓝色的火焰一直一直燃烧着，在渐亮的天色中慢慢变弱、变小，直到熄灭，没有人说话，也没有人挪开目光，就像见证行星的陨落，壮丽却没有实感。

 

 

打破这份死寂的是头顶另一个方向传来的直升机轰鸣声。人们不约而同地抬头望去，有什么人在上面冲着地面挥手。轰焦冻一眼就认出，是绿谷回来了。

 

直升机停在离他们不远的路上，下来的只有绿谷一人，待他离开后，直升机就自顾自地飞走了。

“抱歉，轰君！久等了！”

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的绿谷向轰焦冻跑去，刚到面前就被一把拉过去紧紧抱住了。

耳边轻轻的抽泣声让绿谷不知所措，连连道歉说自己来晚了。

轰焦冻蹭了蹭他的肩膀，似是摇头。从昨晚开始就一直目睹惨状的冲击和能再见到绿谷的喜悦，怨恨了十几年的父亲牺牲了，但妈妈和姐姐都活了下来。他已经理不清自己此刻的心情了，只觉得很累。

如果今天发生的一切也只是个恶梦的话就好了……

可惜这并不是梦。正因为有过类似的梦境做对比，实际发生了这种事时才显得更加真实。

 

“轰君？你没事吧？”

见轰焦冻久久没有回应，绿谷担心地抚了抚他的背。

“受伤了吗？哪里不舒服吗？”

他惊慌失措地四下张望。轰君的妈妈和冬美姐姐在场，其他人都不认识。剩下的人怎么样了？同学们、老师们、英雄们都去了哪里？

绿谷担心极了。却害怕将这些疑问说出口。

 

大概是接收到了他求助的目光，轰冷和冬美走上前来。

“出久君，你回来了？”

“嗯、嗯，我回来了……伯母，冬美姐姐，都没受伤吧？”

冬美做了个展现肌肉的姿势，微笑着表示“很好”。但她的脸色看上去并不好。她的眼睛红红的，蓝色的火焰给了她太大的冲击。但她没有在大庭广众之下哭出来。她怕自己哭出来的话，就等于坐实了父亲已经牺牲、城里的人也都遇难了的事实，她不想承认这样的事实，所以强忍着没有哭，假装自己只是疲劳过度才脸色不佳的。

听到妈妈和姐姐的声音，轰焦冻这才放开了绿谷，对他说：“欢迎回来。”

“嗯，我回来了。”

 

 

幸存者的队伍重新坐上车，商量着接下来该怎么办。

绿谷认出，前方正是几个月前轰君遭绑架后被带往的郊区方向，如果那里的废弃建筑还没被拆掉的话，应该有不少空别墅可以安顿大家。

一听有地方可以落脚，大伙儿一致同意前往。

在绿谷的指路下，小巴士很快开到了那片废弃别墅区，然后放慢速度蜿蜒前行，好让大伙儿一起挑选一栋看上去比较牢靠的房子安营。

“呐呐，那边那栋怎么样？”其中一名女士指着前方问大家，“看上去最近才有人住过，比起其他废弃很久的屋子来说感觉很有人气儿！”

不少人纷纷点头表示认同。

于是冬美将车开到附近停下来，一行人下车兴致勃勃地跑向大门，正想推开院门进去，却见玄关的门突然打开了，有人从里面走了出来。

双方皆是一愣后，来访者连连道歉说不知道这里还有人住，正准备离开，稍后赶到的轰和绿谷却在见到屋里出来的人时愣住了。

“水无月……女士……”

有人一听，以为他们认识，露出大松一口气的表情，想要用眼神示意二人，希望这家主人能让大家进屋休息。比起不知会发生什么事的废弃建筑，一直有人住的屋子更让人安心啊！这别墅那么大，应该不缺收留大伙儿的房间，那怕三四个人挤一间也好……

然而紧接着听到门外动静出来查看的人一亮相，一众人都齐齐后退了数步。

“怎么了，有客人？”

黑长发的男人瞥了门外的人一眼，大伙儿都不由自主地抽了口凉气。

眼前之人，不正是在新闻上反复亮相的在逃重犯，那个审判者联盟的首领吗？！

几个胆小的人当下就尖叫着转身跑进森林里去了，但也有人在短暂的惊怕后，露出憧憬的表情。

审判者联盟是不会对无辜的百姓出手的，仍有人坚信着这一点，并认同他们法外制裁的行为。有胆子大的中年男人已经开口了。

“我们是城里逃出来的幸存者，路过这里想找地方落脚……不知道能不能行个方便？”

“这样啊。”

荒牧平静地说着。审判者的其他成员也聚集到门前往外张望，有警惕的，有好奇的、也有表情不善的。

“这些人说想在这儿落脚。”荒牧轻描淡写地对同伴们说。

“可以啊，不怕死的话。”不死原扬起嘴角，挑了挑眉。她的眼睛不曾睁开，却让人觉得她能透过眼睑紧盯着目标，就像静静潜伏着随时可能跳窜起来的猎豹一样。

又有几个人生出了退却的念头。

荒牧朝门外的人招了招手，边说着：“那就进来吧。”边带头进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