肆无家族·光无影

之前发的漏了一章……我说怎么序号对不上了_(:з」∠)_……

大概是第28章吧。

所以今天更两章。下周就可以完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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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章（97）

 

利刃精准地穿透了少年的胸膛，周围的一切仿佛戛然而止，只剩下从刀尖滴落的血迹发出的滴答声。

手法熟练的杀手没有让少年感受到太大的痛苦，只一瞬间就给了他解脱。

青年抽出血红的刀刃，将失去了生命迹象的身体小心地平放在地面上。

 

轰焦冻和绿谷目瞪口呆地看着在他们的眼前发生的这起“凶杀案”，因为太过震惊，久久没能回过神来。

直到战部催促说快走，绿谷才从失神中反应过来，愤怒地上前质问道：“你做了什么！为什么要杀他！”

“他已经没救了。”荒牧平静地说着，用袖子擦掉刀上血迹，收刀回鞘。

“什么叫没救了？！”绿谷忍不住一把揪起荒牧的衣领，“不是才刚刚开始失控吗？不是还有镇静剂没试过吗？何况山形前辈的个性根本没有杀伤力，只要制服他、将他捆起来都好，为什么非要杀了他呢！目的地不是就快到了吗？不是就快有解决异变的方法了吗？！明明只要再忍耐一下就可以得救了……为什么……为什么非要杀了他不可呢！难道你们解决问题的方式就只有杀死对方吗！”

“烦死了，小鬼！有意见的话就别跟我们走一块了！”

战部上前粗暴地拉扯绿谷，轰焦冻也连忙跟上想将二人拉开，场面一时间一片混乱，险些就要动起手来。

“够了！”

荒牧怒吼一声，将三人喝住，剥开绿谷的手将他推到一边，然后从上衣口袋里摸出一封信递给他。

“就知道你不会接受，给。你想知道的都在上面了，自己看吧。”他阴沉着脸将信塞进绿谷手里，“我早提醒过你，既然是合作，就别对我们的行为指手画脚。”

绿谷还想反驳，都动手杀人了，能不管吗？

可看到信封上的署名，是山形前辈写给他的，便忍住了想要继续争辩的冲动，和轰焦冻一起走到远处。

明明是留给他的信，却在黑狼手里，这之间发生了什么吗？绿谷决定先弄清楚。

 

 

“本来我并不想写这封信的，因为不想让你们知道你们的前辈是一个想要一死了之的胆小鬼。”

信件的开场十分直白，连格式都没有就直切主题，从潦草的字迹上也能看出写信人的焦躁。

“……但是荒牧先生说，如果我不留下点什么好好说明情况，你们一定不会和他善罢甘休的。好不容易走到这里，一切都寄希望于找到你们说的那个地方，即使是想要一死了之的我，也想看到灾难解除的那一刻，也很好奇，究竟有什么办法，还能挽回这些惨剧。所以你们必须继续合作下去，完成你们各自的任务。

“读到这里你们一定会在心里想，‘为什么前辈不能坚持到那一刻，去亲眼见证、亲身体会呢？’很遗憾……我只是个狡猾的胆小鬼。能坚持到现在，只是那份不甘心在作祟。

“我听说你们的家人都平安无事，绿谷的父母在国外，在有着极高安全措施的研究设施里，轰的妈妈和姐姐更是直接接触过的。我很高兴他们能活下来，等灾难过去，你们还能重聚，希望你们都能平安无事的心情是真的。可正因如此，我才不甘心，不甘心到随时都会发疯的程度。为什么已经没有和家人团聚机会的我，还要冒那么大的风险去拯救世界？就为了已经没有任何意义的狗屁英雄梦吗？明明连自己的家人都保护不了，也没有英雄去拯救他们！有个性又怎样？为的就是让我看到妈妈和妹妹的死状吗？我是有多傻啊，到现在还相信恶魔的力量会带来希望？结果呢？！还有你们，我的学弟们，明明应该是我的同伴，可每当想到和我一起行动的你们，只要成功了就可以和家人团聚，皆大欢喜，我就妒忌得快要疯掉了，凭什么？凭什么？凭什么？！”

写到这里的字划破了纸张，狂放的痕迹将写信人的愤怒毫无遮掩地传递过来，仿佛能听见他在写下这些话时撕心裂肺的呐喊。

“原来前辈的家人已经……”

是那天的事吗？难怪那之后，他就突然变得沉默了，和之前的开朗派若两人。当时他们还以为前辈是因为用个性看到了更多他们目不能及的惨状导致的，却没料到这其中还有他的至亲。

换成他们当中的任何一个，都不敢保证看到那样的画面还能维持住理智。坚持了那么多天才失控，光是这一点，前辈的精神力就足够令人敬佩了。

 

之后信件的字迹稍有恢复，大概是平复了心情之后才重新动笔的吧。

“我很清楚自己的状态越来越差了，我想看到你们成功，想知道你们要如何挽回这种现状，可心里却一直有另一个声音在不断提醒我自己，我的结局已经注定了，为什么还要努力呢？努力完了之后，再看着其他人一家团聚吗？只要一想到这个，就觉得头疼得快要炸掉了。只要一闭上眼睛，眼前就会出现人的残骸，成堆成堆地叠在一起，什么姿势的都有，你们能想象吗？！

“我想要解脱，或许早些疯掉对我来说才是仁慈吧。但是我不想伤害别人。想要成为英雄，恐怕是我存在过、努力过的唯一凭证了，我没有勇气打破它。

“所以我拜托荒牧先生，如果我出现了失控的迹象，就请立刻杀了我吧，在我做出英雄不该做的事之前。这是杀过很多人的他才能办得到的事。

“请原谅胆小又狡猾的我先行一步的逃离吧，原谅我没有提前告诉你们、和你们商量。因为我知道你们一定会想尽办法阻止我，如果是我，也不会眼睁睁地看着他人去死的。所以这样的商量不存在妥协，只是无止境地试图说服对方的浪费时间而已。如果不是因为荒牧先生坚持要求，我根本不打算写下这封信，告诉你们这些。

“不要和审判者们发生冲突。就算你们不愿相信，对我来说，这件事是他们帮了我。对你们来说，他们只是暂时和我们目的地一致的同行者，因为目标一致才和我们合作的。你们才是能够拯救这个世界、有资格成为英雄的人。接下来的事就交给你们了。为了你们健在的父母和兄弟姐妹，失败是不允许的。”

 

信到这里就结束了，但二人的心情却比看信之前更为沉重。

真是狡猾的前辈啊……知道找到了目的地后，就将重任都推给他们，先一步全身而退了。

死去的人已然解脱，活着的却不得不继续面对现实。

拯救世界……？即使是梦想成为英雄的他们也没有考虑那么远。他们还不知道那三人所说的办法是什么，能将这场灾难挽回到什么程度。

而且，他们几人的个性怎么看都和解决灾难挨不上边，最后能够拯救世界的也只有那三个人了吧。他们只是提供了一些助力而已。

 

 

绿谷将信件小心翼翼地叠好收进口袋——这是山形前辈留下的唯一的遗物了。然后收拾了一下心情，和轰焦冻一起回到荒牧和战部等着的地方。

“已经可以了吗？”荒牧问。

“该不会觉得信件是我们伪造的吧？”战部尖刻地说。

绿谷摇了摇头。

从字里行间流露出来的情绪，是不可能伪造出来的。

 

“没别的疑问了的话，就上路吧。顺利的话，明天中午就能到地方了。”

荒牧说着，带头坐进了副驾驶。

战部瞥了二人一眼后，也上车了。

“等一下！”绿谷连忙趴到副驾驶座窗口，“就这样把前辈扔在这里吗？！至少找个地方好好安葬……”

战部不耐烦地啧了一声。

“虽然你们说，‘不可能安葬所有的遇难者’，但这一位是我们的熟人。不想帮忙也没关系，给我们一点时间处理。”轰焦冻也试着劝说。

“知道了。”荒牧颔首，“那我们就在车里等你们。”

 

二人用睡袋将山形的遗体装好，抬到附近的树林里，找了个平整的地方将遗体埋葬好后回到车上。这次，审判者的二人什么也没说，只是发动车子继续前进。

 

 

当晚他们抵达山脚下的一个小村落，从村子的凌乱程度来看，这里的人多半也因为不久前爆发的灾难离开村子逃难去了。幸运的是他们搜索了一圈并没有看到什么人的尸体，看来这里的人全部顺利转移了。

他们找到村里唯一的旅店，打算在此借宿一宿。荒牧还用冰柜里尚存的食材为一行人做了一顿新鲜的晚餐，借旅店的天然温泉好好地泡了个澡，然后早早地回房间休息。

“明天就能到目的地了，今晚就在这好好休息吧。”荒牧说。

“说不定是我们的最后一夜了，要好好珍惜啊！”战部大笑着。

两位少年没有理会他嚣张的态度，和他们道了晚安便回房间去了。

 

 

久违地睡进温暖的被窝，舒适又安全的环境反倒让人不由自主地胡思乱想起来。

“怎么了，睡不着吗？”

在绿谷辗转了一个多小时还没入睡后，轰焦冻忍不住问。

“……”绿谷沉默了一会儿，回头给了他一个安心的微笑，“没什么，好几天没睡得那么舒服了，突然有点不习惯。”

“……”轰焦冻转过身来面对绿谷的方向，“我和山形前辈认为的不一样。与人交流本来就是一件可以缓解压力的事。如果我没有鼓起勇气和绿谷说家里的事，一定到现在都还是那个被笼罩在老爹的阴影下，迷失了自我的失败者。所以，不要一个人扛着，不舒服的话、不舒服的事，都可以和我说。”

“……”少年不知所措地避开了他的目光。

“那，我先说怎么样？”轰焦冻挪动了一下身子，让自己离绿谷近了一点。

“诶？你想说……”

“看了山形前辈的信，我已经不知道英雄到底是什么了。”轰焦冻擅自往下说着，“这一路下来，我一直以为我们和山形前辈才是一条战线的。可是最后，他却向那两个人求助，不管有没有去写那封信，都不认为我们可以帮到他。”

“——！”绿谷露出吃惊的表情，随后又垂下眼帘，苦笑道，“轰君果然也这么觉得吗……前辈说要我们去拯救世界，可是那怎么可能呢？成为英雄是我的梦想没错，可是梦想还没有实现，我不觉得我真的是英雄。虽然不知道其他人在哪儿，但还有那么多职业英雄和拥有各种强大个性的人，他们一定也在想办法对抗这场灾难……”

被带动着开始倾诉的绿谷，一打开话匣就停不下来了。

“明明不相信我们可以帮助他，却要求我们去拯救世界，不会太狡猾了点吗？这样下去，连我都要觉得，黑狼桑那样的人才能成为真正的英雄了啊——呐、轰君，那是错的吧！把自己不认同的部分，以自己的准则给予制裁，如果大家都那么做，世界会陷入另一个末日的吧！”

绿谷越说越激动，不禁坐起身来。

轰焦冻也连忙跟着坐起。

“可他们却做到了我们无法做到的事，连前辈都选择拜托他们帮忙……连和我们一样想要成为英雄的人都这样想的话，英雄的存在还有什么意义呢？我已经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努力才好了……”

少年说到这里，痛苦地蜷缩了起来。

“绿谷……”

轰焦冻轻轻地将他拥进怀里，捧起他的脸亲吻他的泪痕。

“想不通的话，就不要去想了。”他在他耳旁低语，“把一切都忘掉，再从头去思考，我会和你一起，好好思考的。”

“……嗯、嗯……”绿谷重重地抹了把眼泪，回抱住轰焦冻，发泄似的重重地亲吻他。

两具年轻的身体交缠在一起，将所有悲伤和迷茫都融化在激烈的运动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