肆无家族·光无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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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有角色与背景介绍。

（五十）

 

那是女孩大约四五岁时的事，兄妹二人流浪到那片区域。当时那里开着好几家有竞争关系的武家道馆，光是剑道馆就有三家，其中当然是神崎流最为有名，别的还有什么柔道馆、跆拳道馆、射箭馆、拳击馆……因此这边的小孩子们也都非常好斗。悠里会和有父母的孩子比武，赢得他们的点心作为食物，或是从其他的流浪汉手里直接抢夺食物，总之，打架要赢是非常重要的生存之道。

不想将生存的重担都压在悠里身上的绯香里，也从小擅长乞讨，作为小女孩的她，很快学会了利用自身的优势向上年纪的大婶儿撒娇装可爱的招数，经常有很大的几率可以要到口饭吃。如果失败了，她就会设法把食物偷出来。

但即使如此，幼小的他们也仍然过着饥一顿饱一顿的日子。

 

某日，悠里照常溜进一家听说很厉害的剑道馆偷艺去了，绯香里便在附近边徘徊边等他。

当她绕到小巷附近的时候，闻到院内传来浓郁的食物香味，让饿了一天的她立刻流下口水来。

她连忙沿着院墙勘查，很快发现了在小巷角落堆积在一起的杂物，形成了一道可以供她这样的小孩子攀爬的阶梯。

她毫不犹豫地爬了上去，熟练地扒住了墙头，一咬牙，跳向那棵樱花树，死死抱住枝干，缓了一会儿后，悄无声息地爬下地面，顺着廊下寻找香味飘出的地方。

（是那个吗！）

她很快发现了目标。以她的身高，只能通过窗口看到屋内堆叠在一块的似乎是新鲜出炉、还在冒着热气的炸肉饼。

小丫头兴奋极了，但也很谨慎地观察了一下周围，很好，没有人，又一踮一踮地想透过窗户看看里面，还好，好像也没有人。

她上前旋了旋房门，门似乎锁着，进不去。

于是她踮起脚，将手臂伸进窗口，想去够那些肉饼，可惜摸索了半天，也没能够到碗。

她再次环顾了一下四周，好像也没有可以拿来垫脚的东西，只好再次努力伸长手臂。

“唔唔唔——！”

她使出吃奶的劲。食物明明就在眼前了，却够不着，真是太不甘心了！

小丫头急得都快哭了。

却在此时，有人将热乎乎的肉饼塞进了她手里——还贴心地用油纸包裹着。

女孩大喜，缩回手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

这一块肉饼很快就被她消灭干净了。但是一块显然是不够的，至少拿到第二块，把它带去给悠里。当然如果能再多拿几块，今天一天都不用挨饿了！

她抬起头，正想再拿一块，就见一个和她年纪差不多的小男孩，正趴在桌上，双手托腮，透过窗口居高临下、兴味盎然地看着她。

“呀——！”

小女孩吓得一屁股坐到了地上。她刚刚确认过屋内，明明没看到人……是因为对方也是小孩子，太矮了，所以才没发现吗？

——她倒是完全没察觉到是这个小男孩好心将点心塞她手里的，此时见她被吓跌倒了，连忙探头关心地问：“呀呀……您没事吗？”

觉得他并无敌意的绯香里于是试探着问。

“你、你是这家主人家的小孩吗？”

“是，我名神崎飒马，敢问殿下芳名？”

“……？”小丫头歪了歪头，好半天才问，“你是在问我的名字？”

小男孩点了点头。

“我叫希卡里！”

女孩爽快地自我介绍道。

——在被道理收养前，绯香里和悠里这两个名字都还只是读音相同的假名，没有配上相应的汉字。

“是说，你为什么要那样说话呀？好奇怪哦！我差点没听懂。”

小丫头好奇地问。

被吐槽的小飒马微微红了脸。

“家里就是这样教导我的……很奇怪吗？”

“也、也没有那么奇怪啦！只是稍微有一点点！”

小女孩连忙改口，比着手势解释道，又扭扭捏捏地试探着。

“那、那个……我可以拜托你一件事吗？”

“请讲？”

“那个……那个肉、肉饼……能不能再给我两……最好是三块？啊不过，如果你愿意给我四块……五块……”

她扳着自己的手指头数着数，试图化解尴尬。

小飒马忍不住笑了，对她说：“您稍等。”

然后就从窗口消失了，小女孩从外面只能看到有只小手正将盘里的肉饼一块块拿走，直到拿到只剩下了两块，才又爬上桌子，将装在油纸袋里的一大包肉饼小心翼翼地递给窗外的女孩。

女孩探头往纸袋里一看，忍不住惊呼起来。

“哇！这么多！这、这些都是给我的吗？真的可以吗？！”

“您那么喜欢吃的话，就请不要客气♪”

小女孩感动地直掉眼泪，口齿不清地直呼：“你真是个大好人！大大的好人！太感谢了、太感谢了！”

“呀呀……您为什么要哭呀？我做了什么惹哭您的事了吗……”

小飒马见对方哇哇大哭起来，反倒不知所措了。

女孩使劲儿摇头，用袖子抹了把眼泪。

“只是觉得自己今天遇到超超超超级大好人了，太太太太感动了！”

她泪光盈盈地冲他笑了笑，但转眼又有些担忧起来。

“可是……你把肉饼几乎都给了我，你爸爸妈妈会不会骂你啊？”

“您不用担心，他们是不会因为这种事骂我的♪”

“哇——！你的爸爸妈妈人也好好哦！”

小女孩露出羡慕的表情。

小飒马听到她称赞自己的父母亲，又害羞又高兴地挠了挠头。

却听此时传来几声如同鸟叫的哨声——那是悠里发来的信号。小女孩将纸袋的开口裹好揣进怀里，对小飒马说：“时候差不多了，我该回去啦！真的非常谢谢你！”

她向他深深地鞠了一躬，然后说着“那、再见！”就跳下廊道，踩着碎石啪嗒啪嗒地往“潜入”进来的那棵后院樱花树跑了过去。

“啊——”

小飒马还没来得及将“你还会再来吗？”和“正门不在那边呀！”两句疑问问出口，小女孩就已经一溜烟地不见了，另一头还传来了父亲的声音。

“飒马，功课做完了吗？把刀拿上，到稽古场来。”

“遵命，父亲大人！”

小飒马连忙回应着，从桌上跳下来，双手吃力地端起刀架上的武士刀，艰难地出了门。

 

 

另一边，将一大包肉饼带回去的小绯香里，成功震惊到了悠里。

“你、你从哪里弄来那么多？！”

“嘿嘿，厉害吧！”

小丫头得意地叉起腰，小脸抬得老高。

悠里的表情却很严肃，再次追问她东西哪里来的。他一直教育小女孩要对陌生人抱有戒心，尤其是陌生男人递过来的食物和玩具，一定要多观察大人们的状态，正在吃的或是贩售的商品会相对安全之类之类……实际上他不希望妹妹自己去弄东西吃，担心会有居心不良的人对她做些什么用来交换食物，或是给她有问题的东西。

绯香里连连摇头：“不是的不是的！这些是你学剑术的那个道场的小孩，叫……啊咧，是叫什么……神什么什么马？”

她觉得对方名字太长了，没能记住。

“总、总之就是他给我的！他人可好了呢！肉饼也超好吃的，我已经吃过一个了，没问题的♪”

听说是道场的小孩，悠里稍稍松了口气。

至少，比起他们这样的流浪者，这附近道场的小孩都挺懂规矩的，想来不会对他的妹妹做出什么过分的事。

 

那天他们吃得饱饱的，睡也睡得更香了。

于是隔了一天，趁悠里去偷艺——这说明这家的主人正在教学，大部分的人都会聚集在一起，方便她行动——她再次通过那棵樱花树潜入院内，直奔上次遇到小男孩的那个房间去了。

 

这次，那个房间的门没锁，屋里传出小男孩念书的声音。

她在门口探头探脑的，一眼发现了桌上的点心。这次似乎是大福。在房间对墙的正中，还摆着看上去十分高级的刀架，上面架着一柄非常长的武士刀。

她轻轻敲了敲房门，冲里面的人打招呼。

“喂——”

男孩扭头看到她，立刻绽放出笑容。

“您来了♪请进！”

小女孩不好意思地横着一步一步挪进房间，大眼睛不住地往桌上的大福上瞟。

小男孩看明白了她的意思，拿了一个递给她。

“谢谢！”

小丫头连忙接过，大口大口地吃起来。

“您慢点，这个吃太快的话会噎住的哦！”

“唔哦嗯唔唔！”

小丫头口齿不清地回应着，也不知道说了啥。

 

一个大福很快就被她吞咽下肚了，她将手指上沾的奶油也舔干净后，在衣服上擦了擦手，再次感谢男孩的零食。

“谢谢你！对了对了，可以再说一遍你的名字吗？我没记住！”

小男孩愣了愣。以他的家教来说，是不可能对人说出如此失礼的话的。

但他倒不觉得生气，相较起来，她能来玩更令人高兴。

于是他再一次报上了自己的大名：“我叫神崎飒马。”

“神崎飒马……神崎飒马……”

小女孩念叨了两遍，耷拉着眉毛说：“果然好长诶！大户人家的人是不是名字都很长？”

“很、很长吗？”小飒马苦笑道，“因为是‘姓名’的缘故吧！‘神崎’是我的家族的姓氏呀，‘飒马’才是我的名字♪”

“‘姓氏’？”

小女孩傻愣愣地问。

“咦？您不知道姓氏吗？”小飒马吃惊。

女孩飞快地摇了摇头。

“姓氏就是您的家族，像是父亲母亲，和您一起使用的一个名字。”

小飒马解释说。

“我没有爸爸妈妈。”

小女孩说。

“但是我有悠里！所以我的‘姓名’是悠里希卡里吗？哈哈哈哈哈！好难听哦！”

女孩捧腹大笑起来。

小飒马没能理解小女孩说话的逻辑，但是有一句他听懂了——她没有爸爸妈妈。

于是他决定换一个话题，招呼女孩坐到一旁的凳子上，然后用毛笔在纸上写下四个复杂的汉字。

“您看，我的名字是这样写的哦！这样看就只有四个‘汉字’而已♪”

“哇！你还会写字呀！”

小女孩赞叹着。

“这几个‘字’真好看！像画一样！”

小飒马似乎对女孩的称赞非常受用，指着那几个汉字教她念诵，但是小丫头只念了两遍就说：“果然还是好复杂啊……加上这些复杂的画更加记不住了诶……要不我就叫你小飒怎么样？”

——总是嫌别人名字太长擅自取简称什么的，也是跟悠里学的。

“诶？好、好吧……”

小飒马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脸颊。

“你也不要喊我什么希卡里殿下了，我叫希卡里，你还再加别的字上去不是更复杂了吗？”

“这不是复杂不复杂的问题……父亲说这是一种礼仪。如果我不礼貌，父亲会骂我的。”

“那你不要让他听到不就行了？”

小女孩奇怪地反问。反正要是遇到对方的爸爸，她肯定会先开溜的。

“所以你也叫我小希就可以了！怎么样？很方便很好记吧♪”

“可是我记得住——我、我知道了，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见小丫头眉头一皱，小飒马立刻改口了。

他意识到自己平时学习的“知识”和小女孩的“知识”完全不一样，对她更加好奇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