肆无家族·光无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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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轰焦冻拉开训练室的移门，出现在眼前背对着他盘腿而坐的是一个陌生的消瘦背影。

他微微一愣，环顾四周，确定自己没走错屋子。

“你来了，焦冻。”

从那人身上传出的声音却是轰焦冻再熟悉不过的。

他的眉头慢慢拧起。当那人站起身来，转向他的时候，认清了眼前之人的脸，让他的内心涌起一股无名怒火。

“这是什么回事？！这副难看的样子是怎么回事？！”他忍不住吼道。

“难看？是啊……难看极了。”安德瓦没有像往常那样和儿子对吼，只是抿嘴自嘲地笑了笑。

该说不愧是他的儿子吗？当初他看到欧尔麦特那副弱不禁风的样子时，最先想到的也是“难看”。

难看极了。

就算轰焦冻再怎么违抗他，抵制他的一切，也是在他的教育下成长起来的。他们是流着相同血液的父子，这是谁都无法改变的事实。

或许，这就是现世报吧。

“和你的退役有关？”轰焦冻问道。

安德瓦没有回答，只是紧紧地盯着他。

即使身体变成这副样子，曾经的职业英雄眼中的火焰也从未熄灭过。

“是受了什么伤？”轰焦冻又提高音量问道，“那次事件时的事？”

安德瓦还是没有回答。

“因为我？！”轰焦冻几乎吼了出来，“说话啊！”

安德瓦盘腿坐了下来，指了指自己面前的位置。

轰焦冻没好气地坐下了。

 

然而安德瓦还是没有说话。也许是太久没和自己的孩子交流，已经忘记了该如何交流了吧。

就这样过了很久，久到轰焦冻差点失去耐心想要起身离开了，安德瓦才突然开口。

“继承我的名字吧。”他说，“‘安德瓦’这个英雄名，由你来延续。”

“……哈？”等了那么久，听到的却是这样的开场白，轰焦冻不由得怒从心起，不假思索地回绝道，“我拒绝。”

“……为什么？”

“为什么？！你不是很清楚吗？我可不想变成你那样的人。”

安德瓦再次陷入了沉默。不过这一次，他没有沉默太久。

“最近太空闲了，所以想了很多。”他说，“二十多年前的自己，和你差不多大的时候，是为了什么才成为英雄的，不知不觉间已经完全忘记了。”

轰焦冻冷哼了一声。现在说这些是想怎样？怀念过去？还是忏悔？他一点兴趣都没有。

安德瓦——或许现在该叫他轰炎司了——没有在意儿子冷漠的反应，继续说道：“和你一样，在雄英上学的时候，我的目标和你、和你的任何一位同学没什么差别——想成为NO.1的英雄。我的个性很强大，在学校不管是基础课还是专业课也都名列前茅，一年级开始就有许多家事务所指名，一直都是周围人当中的焦点。”

一旦打开了话匣，轰炎司便开始娓娓而谈起来。

“在雄英的三年、到成为职业英雄后的六年，都在向着NO.1的英雄这个目标稳步前进。我终将成为第一，对此我从未怀疑过，我自己，我周围的人，都不曾怀疑过。”

结果不过是万年老二。轰焦冻在心里腹诽着。

“后来，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成为第一就成了我唯一的目标。所谓的第一究竟是什么，是最强，还是最好？我已经不在意了。尤其在开始了职业生涯后，创立了自己的事务所，英雄活动变得不那么单纯。我们接受委托、然后帮人处理问题，也要考虑经营方面的事。我们和那些上班族没什么区别。为了事务所的业绩，为了让我手下的人和他们的家庭能过上正常的生活，就必须舍弃一部分东西，选择性地挑选出更有效率的委托，选择性地去帮助人。我不认为这么做是错的，我是职业英雄没错，却不是神，也不是万能的。等你走上社会，自然会明白我的想法。”

“我不想评价你的想法是对是错，你成为怎样的英雄都与我无关。”轰焦冻冷漠地回道。

“焦冻——！”爱子的回应让轰炎司既心痛又心寒。

却听轰焦冻继续说：“但是，有人和我说过，只要能帮助到别人，出于什么样的动机并不重要，所以，因为你的行动，确实有人得到了帮助，只有这点，我不会否认。”

轰炎司一怔，表情缓和了下来。

“别会错意了。”轰焦冻的脸色并没有因此好转，站起身道，“你对我们、还有妈妈做过的事，我不会原谅的。”

“……我知道。”

“没别的事了的话我走了，朋友还在等我。”

“朋友……”轰炎司低声重复着这个词，“是那个叫绿谷的小子？”

“是。”

轰炎司沉吟了一会儿，没有继续讨论绿谷，而是擅自起了个新的话题。

“本来我是希望你毕业之后，累积一段时间的职业经验，就把事务所传给你的，现在……很遗憾，家里百分之六十的存款都拿去赔偿那几个受伤的职员了，剩下的那些，我帮你存起来了，够给你以后自己开个事务所从头再来。”他停顿了一下，道，“所以我希望你能继承‘安德瓦’的名字，越快越好。你现在的英雄名太随便了，恐怕没好好考虑过吧，不如趁现在换掉。你们的老师应该说过了，英雄名最好从一开始就确定，等以后大众都熟悉你了，再换名字，会有各种不便。”

“我刚刚就说过了，我不要你的名字。”轰焦冻冷言道。

“倒是没急到现在就让你做出决定，你可以稍微考虑一下，当然，越快越好。”见儿子的脸色又阴沉了几分，轰炎司果断地再次转换了话题，“职业英雄我是做不了了，所以等剩下的事情都妥了之后，我会去雄英任教。”

“……哈？！”这次，轰焦冻的反应很大，“你要去当老师？别开玩笑了！”

“没开玩笑。”轰炎司平静地说，“其实你们的校长很早以前就来邀请过我，不做专职，只是外聘教师也无所谓。不过那时我有自己的事务所，太忙，就拒绝了。现在失业了，去那当老师正好……你的表情好像在怀疑我有没有当老师的资格？”

“哼。”轰焦冻冷笑。

轰炎司也冷哼了一声，回道：“你满不满意与我无关，雄英是学风自由的学校，你很快就会明白我对你的教育是没错的了。”

轰焦冻转身就走。

 

 

“诶？真的吗？”

“是啊是啊！然后焦冻就……”

“绿谷。”

从训练室回来的轰焦冻打断了会客室内二人的交谈，绿谷回过头来，笑容满面地问道：“啊、轰君，已经和安德瓦先生聊完了么？”

“嗯。”轰焦冻狐疑地打量着二人，警惕地问道，“你们在聊什么？笑成这样。”

“没什么~”

异口同声。

“是吗？”某人更加怀疑了。

冬美无视了弟弟的疑惑，道：“既然已经跟爸爸谈完了，不如和出久君一起留下来吃晚饭吧？”

“出久君？”轰焦冻诧异地重复了一遍。这两人到底聊了些什么？不过离开半个小时关系就变那么好了？！

“啊，不用啦，冬美姐姐，晚饭还是不麻烦了，回学校太晚也不太好。”绿谷摆手婉拒道。

“这样啊……那，有空一定要再来玩哦！”

 

 

回到学校时，二人发现同学们已经开始激烈地讨论起四校联合演习会有什么样的内容来了。

“听着，我从二三年级的前辈那听说了，这次的活动会到国外某海边举行，还能看到很多又漂亮又有身材的洋妞！听说洋妞可开放了！”

峰田的口气很认真，表情却一如既往地没安什么好心。

“那是不可能的吧呱。我们又没有办护照，而且，不是说每年的内容都不一样吗。你一定是被前辈们耍了啊小峰田。”蛙吹不客气地泼着冷水。

“让我妄想一下也不行吗！”

“要认清现实啊。”

“这次我们两批要去的地方也都不一样吧，太好奇了，我都等不及要去了！可是为什么我是第二批！还要多等一个星期！唔唔唔唔——！”上鸣的脸皱成了一团。

“白痴。”耳郎翻着白眼。

“不知道会和什么样的人住一个宿舍呢？能好好相处的话就好了！”八百万期待地说，“啊，这样的话，要不要准备些见面礼比较好？”

“不、不用那么麻烦吧……”丽日苦笑。

讨论一直持续到熄灯，中途几次拉开了话题都有人再给拉回来。不过，在出发之前，谁也无法肯定这次究竟会举办怎样的活动。

 

 

四校联合演习的第一批参与者将在周四上午出发，为时三天，周日返回学校。

因为太过期待，这周的前三天同学们的心情都很浮躁，导致课堂和专业课上频频有人失误，没少挨各位老师的批。

不过，发生这种事的不只是A班，所以大部分老师还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批评了几句就过去了。

相泽老师可就没那么好说话了，放下狠话说要是再有老师向他告状说某某同学上课或训练时不认真，就取消活动资格，这才让学生们收了心，老老实实地迎来出发的日子。

“我不在的这几天，留下的人也别趁机捣乱，不然等我回来一样让你们好看。”

出发前相泽老师警告第二批的同学道。

 

留下的同学被安排和B班的那一半一起上课。

当众人走进B班教室时，有人发出惊呼道：“等等！太狡猾了！为什么A班的尖子生都在第二批啊？！”

“轰、爆豪、饭田、八百万……全是第二批的？没搞错？！你们怎么分批的啊！”

“绿谷同学也在……天哪。”

A班学生不解地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B班的人在嚎叫些什么。

班长拳藤一佳道：“都冷静点，瞎嚷嚷什么？厉害的都在这里，不就说明这次去的人胜率高了吗？”

“呜呜……那我宁愿是第一批……”

“出息呢！”大手掌拍在了说话同学的脑袋上。

“呃、那个，虽然我们也不打算输给你们，不过这次的活动会和随机的陌生人配合吧？”上鸣摸着头笑道。

“没错哦！没人知道分组会变成什么样，所以你们这批可恶的尖子生，也必须互相斗个你死我活不可了呢！”物间阴恻恻地笑道，“把最厉害的都分在一起厮杀，你们的班导也挺狠的。”

“这没什么！我们平时也一直这样竞争！”饭田意气风发地回复。

物间的表情又阴沉了几分，低笑道：“真不错呐、尖子生，真不错呐、A班……”

“其实也不都是什么尖子生啦，我们几个都是倒……”

脑子没什么弯弯绕的上鸣说到一半，就被蛙吹抽了一舌头。

“比起那个，我们要坐哪里才好呱？”青蛙女孩歪着头问B班的班长道。

“啊，抱歉，空着的位子随便坐就行。他们有什么东西遗漏在抽屉里的话就先交给我吧。”拳藤边说着，边帮着张罗开了。

 

B班剩下的人里，除了大家非常熟悉的班长拳藤一佳、刻薄鬼物间宁人外，还有在体育祭上打败了上鸣的盐崎茨、在林间集训与八百万共同抗敌过的泡濑洋雪、防御能力及佳的圆场硬成、拥有可以改变尺寸的个性的小大唯、拥有骚灵个性的柳灵子、拥有野兽个性的宍田兽郎太、来自中国的鳞飞龙和来自美国的角取波尼。

听说，B班是以成绩排名交替的方式分组的。

 

B班的班导布拉德·金也一起去了活动地点，还有好几个基础课老师，因此学校调整了上课的内容，有二三年级的老师来代课，还有由校长亲自教授的理论讲座。专业实践课则已经调到前三天上完了。

 

因为可以自由选座位，轰焦冻不假思索地坐到了绿谷后面的空位上，结果才上了一节课就被绿谷要求换座位——在如此近的距离下被背后的视线注视着的同时还要集中精神上课，实在太消耗体力了啦！

“那，可以坐你边上的位置吗？”

“可以……等等？！”

边上坐的都是B班的同学，要他们换位子就太失礼了吧！

轰焦冻可没想那么多，已经询问开了。

“咦？你想跟我换位子？”角取同学用带着点口音的日语不解地问眼前这位提出了奇怪要求的帅哥。

“啊啊、不是的不是的！抱歉打扰了！”绿谷忙将人拉了回来。

结果二人互换了位子。

很少能从背后观察轰焦冻的绿谷，一不小心就在上课的时候看走神了。回过神来的三好少年立刻反省，认真听讲。

不过，想看的时候只要瞟一眼就能看到，真是令人愉悦的便利啊……他由衷地想。